考生们熟悉又惧怕的截搭题,意料之中的出现了。
杜长兰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比起考前想方设法打听主考官的消息,其实通过主考官出的题,也能窥探一二。
院试的主考官就出其不意。将大家最熟悉的句子放在一起,叫人掉以轻心。
也不知道这位主考官如何?
杜长兰着眼细看,“其生也荣,其死也哀。”
仅八个字,出自《论语·子张》。这道题并非截搭题,也没什么陷阱。但是却并不好答。
字面意思很好理解,活着满身荣光,死后受人尊敬,指代孔子。
但后来用“荣哀”指同样受尊敬的逝者。
所以答题时,是偏向孔子,还是偏向“荣哀”者答?
古代科举某种意义上很主观,一道题答偏了,后面的题也会受影响。
杜长兰继续往后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也不是截搭题,看起来很好答,但一琢磨却发现这道题十分笼统。
第三道是一道截搭题,是截下题,一段文章把后文去掉,反而是目前看下来最简单的。
通篇看完,并没有特别刁钻的题目,反而意外的……朴实?
第71章 乡试·四
日头逐渐升起, 气温攀升,空气中隐约可见阵阵热浪。
旁边号舍传来窸窸窣窣之声,许多考生受不住热, 纷纷褪去外衫。杜长兰也不例外。
只是收效甚微, 豆大的汗珠砸落,洇湿在洁白的答卷上, 仿佛被烫伤般晕出一个小团。
这张答卷废了。
杜长兰眉头微蹙, 他搁下笔起身,用方正的汗巾擦脸, 顿时湿了大半。
他往外瞧去,九天之上, 一轮圆日耀眼刺目, 无穷无尽的散发热意。
太热了。
杜长兰擦擦额头的汗,他能受住热, 可这汗水却非他能控制。
他来回踱步, 少顷有了主意。杜长兰重新坐回书桌前,脊背挺直, 连头首也保持一条直线位置。不再似之前那般伏案写作。
果然他坐的笔直后,汗水顺着杜长兰的下颌一路洇进衣领中,再无一滴汗珠胡乱挥洒。
他这个坐姿很快引起考官们注意, 一行人驻足在杜长兰身前,眼前的青年眼睑低垂,似行云流水般顺畅作答。主考官看了一会儿,又见青年额上,面颊的汗水顺着下颌, 滑过脖颈悉数汇进衣衫中,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主考官离开后, 杜长兰明显听见左右两侧的呼气声。他摇摇头。
既是参加乡试,必是秀才了,不过是考官们围观须臾便如此紧张,心理素质不太行啊。
他压下杂念,专心答题。
对面的苏覃同杜长兰遇见同样的麻烦,正犹豫是否在头上系布巾子时,瞄见杜长兰的坐姿,顿时眼前一亮。
日头逐渐迁移至西斜,天边一层层渲染的晚霞艳丽似霜林。贡院上空也升起袅袅青烟,四下弥散开一股肉干混合米粥的香气。
杜长兰搁下笔,吹干答卷上的墨迹,将书桌上所有纸张分门别类整理,妥善放进书箱,再以油布封之。
此时他才向官兵讨水,点燃五更鸡,黄橙橙的火焰跳跃着,盛夏天热,不多时炉子里的清水咕噜咕噜冒泡。
杜长兰将拇指大小的面块丢进去,撒些许细盐,不多时表层浮起白白胖胖的小面片儿,灼人的水汽呼哧呼哧扑面来,似在催促。
号舍里热的厉害,杜长兰垂首舀面片儿的功夫,几颗汗珠又砸落进去。
“今晚这面汤委实咸了。”他咕哝一句,把自己逗笑了。
面片儿是今年新收的麦子所做,还带有小麦的香气,可惜味道终究是淡了些,尤其还是酷暑时候。
胃里有了东西,杜长兰浑身又被激发出一阵汗,他打开折扇用力扇了扇,可惜无甚效用。
他叹了口气,索性静坐默念经史,日头落下天边之际,杜长兰拉响铃入茅厕。
他地处贡院中心,无论去哪处茅房都使得,前往西北角竟见面色发青的陆元鸿。
陆元鸿:QAQ
杜长兰深表同情,隔着数步距离,他都嗅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气氛。然而这才第一天。
杜长兰飞快进去,以更快速度出来,官兵都愣了愣。
考场的茅房一直是洁癖星人的地狱。
回去后,杜长兰又同官兵要了一盆水,面巾浸水简单擦洗,才躺在木板床上歇息。
他今日状态佳,一日便做了一日半的题量。如此一来他有更多时间检查答卷,进而整改。
次日天边亮出鱼肚白,杜长兰适时睁眼,他简单清理后,硬着头皮小解。发现茅房的臭味散了许多,估摸是昨儿夜里清理过。
杜长兰此刻对主考官的好感达到最高。
回去后杜长兰答题如飞,算术题没有卡顿,只在诗赋题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