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知道,那晚与程医生的推搡间无意撞肿的后腰却是真真切切地疼了好几天。
我沉默地望着坐在床边殷切照顾我的陌生女人,以及站在门口牵着小男孩同陌生医生谈话的中年男子,缓缓闭上眼假寐。
没过两天,他们二人尽然直接将我强行转入一家私人医院,大批大批穿着白大褂的人整日来往进出我的病房,搞得我时时刻刻都在神经紧绷,无法休息,肉眼可见地逐渐虚弱下去。
可笑的是,那些医生却都说这是正常现象。
“你家孩子我们初步判断很有可能得了被害妄想症以及臆想症,会时时刻刻产生假想敌。”
庸医,都是庸医。
可正因为医生的这些诊断,他们,我的父亲与母亲,也借此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
倒是整个住院部都在口口相传他们的爱女之心,感天动地。
可笑之极。
好在我本就是得了“活死人”的病,倒也无人逼迫我做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这里的一切我都十分讨厌,尽管亲子鉴定白纸黑字,可我却看不出自己与他们的长相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新来的护工是个浑身横肉的大妈,每天都在那个女人面前夸赞她善良,爱女心切。她胖的流油,她的儿子也胖得流油,光是站着玩游戏就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这是我专门调配的安神烟,”,女人将一捆被精心包装好的烟提给护工,“每天按时点上一根,有助于我女儿情绪稳定。”
“不是我说,夫人,您真的是菩萨心肠啊。”,护工笑嘻嘻地接过烟,“阿弥陀佛,苍天有眼,哪怕我每天都在求菩萨保佑我的大女儿健健康康,都还是打心眼里敬佩您的爱女心切啊。”
那个女人被她夸得喜笑颜开,随后又略带伤感地抚着我的脑袋,“我的女儿啊,就是我的心肝,我的命啊。妈妈只求你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哪怕…哪怕就是一辈子都不对我笑,不叫我一声妈都行。”
女人哽咽的声音与眼角的眼泪无一不令在场的人闻之落泪,感慨万千。
我却只低垂着眼眸,心里嗤笑着,她这也太假了,连肖宇演技的千万分之一都不如。头一次有点庆幸自己得了这个病,不必惺惺作态。
这几天,我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慢慢丰富,尽管只有淡淡的厌烦,更好的事情是我的听力和视觉也在缓慢变好。
于是我沉默地在每一次医生检查时伪装出毫无情绪,毫无兴趣的模样,静静观察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或许是我一直病恹恹的,整日昏睡,几乎不会说话,让他们逐渐放松了警惕。
又加上那群庸医都在对我的病情大放厥词,恨不得将我说得下一秒就会死去,他们便也渐渐真的相信我已经是听不见看不清的半个活死人了。
于是,正中下怀,我爸妈也图省事,不再专门找个地方悄悄商量,而是仅仅只拉上我的病床帘,坐在门边的沙发上轻声商量。
“她这样,真的半年后就会去世吗?”女人轻言细语,不忍地问道。
“她的器官已经在快速衰竭了,”,男人冷漠地说道,又有些嘲讽地反问,“你不会开始不忍心了吧?”
“毕竟…毕竟是从我肚子里出来地亲生女儿啊…”,女人的声音有带了些恳求,“她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老公。”
“连依,十五年前你把她卖给邱院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不舍?”,男人嘲讽地反问。
“那是我并不知请啊,当时身边的人都在夸邱院长...”
“若是因为你这个事情办不好得罪了邱院长和那些贵人,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男人厉声打断女人的话,恶狠狠地威胁道,
女人仿佛被吓得一哆嗦,全然没有白日在护工面前的端庄得意。
我闭着眼假寐,脑海中却在细细思索这几天听来的消息。
听下来他们确实是我血缘上的父母无疑,可奇怪的是,如若他们所求是我那便宜老爹用命换来的赔偿,应该是希望我活着当死人才对,而不是真死。
更何况,这种私人医院的高级单间病房,还有那成群成群的白痴医生们都应该很烧钱,而他们却毫不在意,可见他们并不把我的那点赔偿当回事。
再者,程医生明明是治疗我的病的最佳人选,但他们却把我偷出来藏了起来。
看样子是真的希望我快点死。
可让我死亡明明很简单,毕竟我的身体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为何还要用药拖着我半死不活过完这半年?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那个所谓邱院长和他们到现在都有联系,好似还交代了些什么事情是与我有关的。
还有,他们说十五年前把我卖给姓邱的,也就是说我是七岁才到的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