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自然不会为了一碗粥、一匹布和一个侍妾计较,但良娣自己做出尊卑有序的样子来,太子妃待人接物就方便得多。
王清惠一向看不上这些宴会,接话道:“既是阿旭给的,只管穿出去就是了,你怕什么!”
郑浔被这个呆子噎得又翻了一个白眼。
还是太子妃看不过了,出来打圆场:“想穿什么,只要合乎身份,穿就是了。人再难也要穿衣吃饭,不怕的。”
圆圆被徐沅抱了一会儿,开始不耐烦,一溜儿跑到了郑浔跟前,喊郑娘娘抱抱。
郑浔一边卸护甲,一边把圆圆抱在怀里,嘴里还念念有词:“话虽这样说,但要是冲撞了宫里那几位,反倒坏事。”
现在东宫的女人出去交际,总是害怕行差踏错招致祸事。
徐沅听了这话,再想想郭昭仪鼻孔朝天的丑样,跟着附和:“可不是吗?我都不想进内宫了。”
徐沅苦闷的样子直接把王清惠看乐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宫里那么多贵人,谁会理我们?只管吃吃喝喝看看戏也就是了。”
她们几个小妾自是无妨,唯一受苦的是太子妃,一进内宫就要到处站规矩。生圆圆之前,太子妃怀过一个成形的男胎,就是冬日里为文贵妃娘娘日夜捡佛豆流掉的。
所幸的是,祸福相依。
圣人知道太子妃落胎似也心疼自己的嫡长孙,说话做事也愿意给东宫几分薄面了。太子妃再出去交际,也有人敢那样为难她。
说起来她们正经的婆婆是皇后,以她们的身份,进了宫哪用理会那些昭仪婉仪,只和高位嫔妃往来也就是了。
“可偏偏那些小婆婆比正头婆婆架子还大,规矩还多,叫人不得安生。也不知是什么缘由!”
太子妃听了郑浔的抱怨,心道:还有什么缘由,不就是圣人越老越糊涂,宠妾灭妻,任由庶子欺侮嫡子吗?
个中情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话不好直接说出来,她仔细看了看殿里这几个姑娘,明白她们都是心思纯善的人,话锋一转:“今后小沅也开始侍寝了,你们私底下可不兴生怨怼之心,如今东宫就你们几位,今后都是有大造化的。需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同气连枝,可别叫人看了笑话。”
太子能够在十年风雨飘摇之中支撑到今天,实在是应该感谢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母亲,当今皇后,另一个就是他的结发妻子,吴太子妃。
当然,徐沅她们这些懂事知礼的小妃嫔也算得锦上添花。
郑浔一行人知道这是主母在教她们出门如何行事,当即恭敬地应了下来。
接着太子妃的态度就随意很多了,话里话外很是有几分不屑:“家宴的事,你们也无需过分担心,谦和恭敬,再不失东宫的脸面与气度就成了。”
徐沅想了想,太子妃娘娘的意思就是,随便应付应付就行了,那么当真干什么。
吃了一会儿茶,几个小妃子就相邀赏雪折梅去了。
等她们一走,太子妃又开始抓着圆圆读书习字。刘嬷嬷看着,很是不落忍,劝道:“太子妃,仔细小郡主的眼睛。”
吴字微盯着帐本,头也不抬:“嬷嬷这么闲,就替我给殿下打两付络子,一付元宝,一付蝙蝠,再套上前日坤宁宫赏的鹤鹿同春香囊。”
刘嬷嬷眼看劝不动,准备换一种策略:“郡主到底是女儿,这样下去身子哪里受得住……”
说到儿女,吴字微下意识摸了摸小腹,觉着时机也差不多了,于是朝外间吩咐道:“再过几日,绿云或者红玉去请张太医来宫里替我问个诊。就说大雪天寒惹得我身子不爽利。”
外间绿云和红玉正在给太子裁衣裳,听了太子妃这话,两个人对视一眼,俱露出一丝喜色来。
刘嬷嬷大喜过望,太子妃生养过,她肯主动请太医来瞧肯定就是有了几分把握。
这胎要是一举得男,那太子妃娘娘也能稍稍喘口气来。但同时她又有了别的担忧:“您有了身子,恐怕……不好近身服侍殿下。”
吴字微被她烦的不行,低吼道:“嬷嬷也忒短视了!你且瞧着吧,如今不光是我这个太子妃,就是太子,整个东宫,谁不指望我肚里这个?”
太子妃说完自嘲地笑一笑,就算是坤宁宫那位,知道她又有娠,不一样得把她供起来?
太子大婚四五年生不出来儿子来,让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怎么看,说出去还不够好笑的!
夏虫不可语冰。
刘嬷嬷显然不懂这个道理,还总是自作聪明地替太子妃着想:“太子妃娘娘,咱们可要提高十二万分的精神,保小皇孙万全。”
太子妃心里好笑又好气,且不说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就是知道男女,现在东宫人人自危的样子,哪个人能手眼通天地害她肚子里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