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字微知道孟旭要动手了,但这样明目张胆总归不好,还劝上一劝:“父皇对她,到底没有定论,怕着急了些。”
孟旭摆摆手,只让太子妃安心:“无妨。”
就是孩子,东宫明里暗里就折了两个在文贵妃手里,遑论其他?仇深似海,孟旭怎么可能放过她。
孟旭从长信殿离开,转头又悄悄摸进了郑浔的昭阳殿。
郑浔正倚在榻上,给太子的一件外裳做收尾工作,她知道孟旭去了长信殿,所以看到他时还有几分吃惊:“阿旭?你不是在太子妃那儿?”
孟旭心里有几分畅快,自家拿起郑浔惯用的茶杯就往嘴里倒水:“看了她,不看你哪行,一会儿又说我偏心。”
文贵妃倒台,郑浔心情也好:“偏你会编排我们姐妹!”
做了好些时日才得了这一件衣裳,郑浔忙朝孟旭招手:“阿旭你过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孟旭也知情识趣地站到郑浔面前,张开双手由着郑浔摆弄他,等到郑浔给他把衣服穿戴规整,他才朝她说一句:“阿浔,这回原想请你搭把手。”
衣服大小倒是合身,只颜色不好,孟旭是个白面书生,身上隐隐有些竹林七贤浪荡不羁的风骨,雨过天青反倒衬得他轻浮。
偏孟旭自家往穿衣镜前一瞧还满意得不行:“年少春衫薄,满楼红袖招,好一个俊俏郎君!”
郑浔被他天然的皇室骄矜气得翻白眼:“古人说的是少年儿郎,马上英姿,偏你会杜撰,那句骑马倚斜桥被你吃了不成?”
孟旭穿着衣裳好,也就懒得再换了,又捡起原来的话头:“有个事儿,阿浔替我办了吧。”
有什么事值得太子三令五申,郑浔也来了兴致,问:“殿下吩咐,莫敢不从。”
孟旭一会儿还得进宫,也不跟郑浔兜圈子:“投毒的白芍死了,却留下一堆好东西来。你找两个人揉进这药里,我一会儿带进宫去。”
说话间,赵德胜就往郑浔跟前放了一个盒子,她打眼一瞧,不正是太子妃常吃的八宝丹。
谋害贵妃,也算得上是一个罪名了,郑浔心里到底惶恐,确认道:“若为着她,倒犯不上。”
文贵妃如今,生死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谁知孟旭却不以为然:“她原不配,但扯上你们,就该死。”
郑浔不知道太子从哪下的决心,但她明白,这是给她一个为早逝的孩儿报仇雪恨的契机,也没甚好推辞的:“这药太子妃都吃的,她一条贱命,自然更受用。”
等郑浔把那药侍弄好,孟旭又让赵德胜捧着往干清宫赶。
圣人下午本想批几本摺子,可一看到开头那句吾皇圣安就脑壳疼。他自己也明白北上巡狩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看着这些文臣武将的摺子,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触动。
但这点触动跟他收复山河,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比起来,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王怀瑾本在紫宸殿外静候圣人的吩咐,不意瞄到远处一个身着天青外袍的翩翩少年正往这儿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着是先端慧太子又活过来了。
待那少年走得近了,王怀瑾看见他的神色才分辨出来这是孟旭,恭敬行上一个礼:“这时间,太子爷怎么来了。”
王怀瑾是圣人身边的老人,孟旭对他也很客气:“劳大监通传。”
虽然太子的语气很平常,但王怀瑾却觉着今儿这位爷跟寻常再不相同。往日面圣,总是往素净内敛里装扮,头一回见穿得这么招摇就往干清宫来了。
更何况,还那么像端慧太子,这不是故意戳圣人的心窝窝吗?
王怀瑾刚想说一句太子爷稍候,圣人的声音先传了出来:“是阿旭吗?进来说话。”
别说王怀瑾,就是圣人见到这般模样的孟旭都有些恍惚,情不自禁先唤了一声:“阿昶?”
孟旭恭敬地给圣人行了礼,而后出声打破他的幻象:“儿臣孟旭,见过父皇。”
圣人也就是有那么一刻的慌神,听到太子说话就又靠回太师椅上,对着王怀瑾发脾气:“没眼色的狗东西,就这么让你太子爷站着?”
一句话说得王怀瑾敢怒不敢言,往日太子来了,哪回不是站着的。
孟旭受了王怀瑾搬来的椅子,坐下之前还朝他道谢:“有劳大监。”
王怀瑾也看不明白这对天家父子,往日里见了跟仇人似的,偏今天圣人又要当个慈父。
孟旭跟他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一开口就惊掉了王怀瑾的下巴:“我要她的命。”
谁的命都是命,太子这话说得,也太草菅人命。
圣人佯装无知,端起书案上那杯闻林茶嘬一口:“小兔崽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你差事办成那样,还想讨赏?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