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贵妃回想起这些年圣人对她的纵容,多少人命从她手底经过,圣人也不闻不问。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圣人这回为甚恼了她:“瑷瑷,你说他怎么就真动了气性呢?”
郭昭仪看文贵妃这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恨不得把她从床上揪起来暴打一顿:“贵妃娘娘!您在内宫横行霸道多少年了,他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得了个胡女,就把您往地下踩?您就一点也看不明白吗?”
文贵妃到底还是流出一串泪来,郭昭仪的话让她心里模模糊糊有个猜测,自家却不愿意相信:“他,他,原也是宠过我的。这么多年,纵比不过皇后,我在他心里也该有个位置才是……”
听到这些愚蠢之语,郭昭仪专拣些伤人的话说:“您好大的脸!就算他宠您,他为您废后了吗?稳坐东宫的是谁的儿子?您拿什么跟皇后比,啊?”
这些话都是事实,文贵妃无从狡辩。
见到贵妃有几分醒转,郭瑷趁热打铁:“我说句诛心的,这满宫里,就贵妃您一个糊涂人!您满心满肺都是他对您的宠爱,可在他眼里,只有他的皇图霸业,万里河山,何曾有您这么个人?”
难道李皇后和张德妃不知道北地骇人吗?她们比谁都知道,但她们谁也不会去劝圣人。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文贵妃骤然失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内宫,李皇后听了宋姑姑讲来龙去脉,也使人往太子那儿通了消息。
谁知孟旭得了这个消息,反应却是淡淡的,甚至搁下笔,吩咐一句:“赵德胜,拿上一碗儿松榛糖粥,我们去看看太子妃。”
赵德胜不知太子是个甚想头,但太子妃这两日的胃口倒比之前好上两分,这糖粥兴也能吃两口。
事实上,就算太子自己不来,太子妃听了文贵妃的事也是要派人去请他的。
吴字微从听了坤宁宫的信儿,就有些忧心忡忡,立马问了太子的行踪不说,连刚用的鸡煎汤也吐了大半儿。
刘嬷嬷一边给她端着痰盂,一边劝她:“您这胎怀的多艰难,怎地还为着那么个贱货多思多虑。”
太子妃是有些忧虑,却不是为着文贵妃,一边吐一边朝外间喊:“红玉!绿云!去瞧瞧太子爷在哪,再请他过来一趟!”
孟旭刚走到外院,就听到太子妃吐得撕心裂肺还在替他操心。他心口酸胀,脚步也跟着快了不少。
于是红玉刚出内室的门,就撞上神色匆匆的太子爷,喜笑颜开又期期艾艾地往内间通传:“太子妃娘娘,殿下已经到咱们这了!”
太子妃听了红玉的声音,连忙挤出个笑影来招呼孟旭坐下吃茶:“不是我想见您,是肚里这个调皮。”
太子妃怀了身孕,连眉眼都柔和了不少,此时轻抚肚皮的样子倒跟她初嫁太子时相差无几。
孟旭看着太子妃的肚子也高兴,甚至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摸摸她高耸的肚皮,说:“你快快长大,听话点,别叫你娘再受累了。”
赵德胜见太子夫妻俩难得温存,赶忙上去献殷勤:“太子爷想着您胃口不佳,早晨吃了这糖粥,觉着与您相宜,紧赶慢赶就要奴才给您装一碗。”
太子妃自然知道赵德胜的话有水分,但她还是承太子的情:“您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遇着事,多半都还是凭着性子。”
孟旭听她这样唠叨两句,心里还更安稳,只骂赵德胜多事:“我不过是念你孕中辛苦,倒叫这个奴才嚼了舌根。”
太子这话换来了吴字微真心的笑容:“我知道您想着我,但您最近也不安不是。父皇在前朝闹出那么大动静,我都知道了。”
太子却不接她的茬:“这倒还好,眼下反而有个更棘手的事。”
吴字微自然明白太子指的什么:“依我说,也没甚难办的。原不过是游船画舫上唱曲的,因着她哥哥仗打得好才封了妃。抖了这些年的威风,也尽够了。”
文贵妃失宠,那是迟早的事儿。可失宠算个屁,孟旭想要的,是她的命。
尽管新仇旧恨在太子心里一并发作,他对太子妃说话也依旧谨慎:“只不知,爹是个甚意思。”
都这模样了,难道还有复宠的可能?孟旭一句话反而把吴字微带偏了:“父皇对她倒是一向仁慈。”
可这回,文贵妃拦的是圣人一统天下的路,扯上了帝王心术,哪还有什么心慈手软。
孟旭没有接吴字微的话,反而扯到别的事上:“字微,你现在都在吃什么药保养?”
太子思维跳脱,吴字微有些跟不上:“张太医开了一味八宝丹,我吃着不错。”
孟旭点点头,清俊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你吃着好就好,叫你的宫人给我也装上两丸,我带进宫孝敬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