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裙娇(327)

作者:鹅儿水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听了这样凄苦的话,孟旭又哆哆嗦嗦地把手拿回来,清惠的眼泪簌簌而落,他不敢替她擦。

十数年的光阴过去,孟旭对这宫里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带有愧疚。经历过叛军屠城,今天的王清惠再说任何大逆不道的话,他都不好意思再像当年那样仗着皇帝身份高高在上地处罚她、冷淡她、责怪她。

她是差点惨遭叛军屠杀的人,她为他诞下过并无生息的女儿,他们之间早已债台高筑,再不能像昔年那样只谈你情我愿。

孟旭后来又劝了清惠几杯酒,盛宴终了,他并没有像所有人预想的那样在景阳宫留宿。反而夹着尾巴地去了长春宫,徐沅问他怎了,是不是又跟清惠闹气了。

这位不可一世的君王却只是苦笑,并不作答。

徐沅见圣人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好深问,只躺在床上琢磨,翌日还是得往景阳宫去一趟,至少要看看清惠是好是歹。

徐贤妃的盘算并不坏,奈何世事难料,景阳宫当晚就乱了起来。圣人一走,王娘娘就犯了高热,周身烫得骇人。

袭夏一开始误以为自家娘娘是酒醉发烫,又因为这酒是跟圣人喝的不敢声张,只鲁莽地服侍王德妃喝了几大碗公的解酒汤了事。

等到了后半夜,王清惠的意志越来越昏沉,原先的高热尽退,她那单薄的身子反倒冷得像块冰似的,好几床秋被也捂不热。

袭夏急得在病床前乱转,又命人烧了热水,笼了炭火,一遍一遍用热水给王清惠擦身子。

等把她半边凉透的身子擦得有些热乎气儿了,袭夏就喜极而泣:“您醒啦?可吓死奴婢了……”

王清惠这一场梦,大概要做到头了。景阳宫还彻夜点着银烛,她觉得有些碍眼,便叫了袭夏的名儿:“叫两个人把游廊上的宫灯取下来,我看着晃眼睛。”

话音刚落,小宫女又另端了一碗黑糊糊的汤药上来。

王德妃娘娘的身子到底是何情况,袭夏比外人知道的多。

她也不去管那些无谓的灯烛,只从小宫女手里接过药碗,往王娘娘嘴边喂:“外人看起来,您比往日温柔可亲……可奴婢却知道,您是连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都骗的人。这两年多以来,您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在人前,您对着所有人都笑,可在人后,您却是梦魇缠身。午夜梦回,从来都在唤寿春公主并知春姐姐的名字……若您肯想开些,奴婢明儿就去请太医,与您好好瞧瞧病,行么?”

怎么能请太医呢。

王清惠就是想慢慢把自己熬死,或者借逆龙鳞之名,问圣人要三尺白绫或一杯毒酒。在宫里这么久,她已经烦了累了,厌倦至极,就想清清静静离开这儿,再寻个新去处。

王德妃这个人,是真的形同枯槁了。

汤药喝下去,王清惠的身上却没有出现想像中的温暖熨帖,反而灼伤了脾胃,扶着床沿重重咳嗽起来。

袭夏再想不到王德妃的身子已这般虚弱,只当是熬药的小宫女偷懒,连救命的药都不肯用心,便对着门口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好一顿骂:“作死啊你!”

小宫女不敢跟掌事姑姑强嘴,眼里包着泪花,委委屈屈跪下来磕头请罪。

王清惠心知自己这病与人无尤,便笑着朝那小姑娘招手:“你且下去罢,这有人伺候。”

袭夏还想再骂两句出出气,可床上那个又在这时咳出一滩血来,令人无所适从。

急得狠了,袭夏逮着人就骂:“咳血这个老毛病,这一两年反反复复多少回,奴婢说请个太医,您非不要,这可怎生是好!”

不过就是脾胃连接着心口隐隐作痛,王清惠尚且耐得住,甚至吐出这一口鲜血来,她身上还更觉轻便,只安抚道:“医得了身,医不了心,无甚用处。你别忙活了,我心里正欢喜,你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袭夏拿湿帕子仔仔细细替王清惠擦了嘴边的血渍,过后才轻声问:“您想说个甚?奴婢听着呢。”

“我的日子要到头了……”因为气没喘匀,王清惠说话还有些嘶哑:“你和知春是从余杭上来的,若还想回去,我跟徐娘娘交代一两句,定是能成的……”

提到余杭,袭夏又抑制不住悲声大作:“来是三个一起来的,如今知春姐姐殁了,您留在宫里,奴婢一个人,不想走……江南风光再好,奴婢也不想走……”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清惠却只是浅浅一笑:“慌什么?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她越是这样云淡风轻,袭夏反而愈发惊慌。担惊受怕一整晚,只等天亮了坤宁宫有人活动,还是把王娘娘病重的消息透给了继后知道。

郑皇后猛然听闻王德妃娘娘身患重病,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在她眼里,王清惠近来脸上一点愁苦之色都见不到,更别说憔悴病容。更有甚者,那个人昨晚上还能侍寝,听说还跟圣人有说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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