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也只是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议论完两位亲王,朝臣们又把眼睛盯到后妃身上。
内阁里以杨继业为首,纷纷劝谏圣人一定要雨露均沾,只有后宫和睦,前朝才能安定。顺道还跟圣人举荐了两个绝色佳人入宫为妃,特意声明这是成亲王不远万里从南京精挑细选出来的江南闺秀,请圣人无论如何都要笑纳。
圣人自然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女人这东西,就是闲暇时消遣的玩意儿,圣人收了杨继业进献的美人,随意封了宝林御女,就打发给皇后自行处置。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稳,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圣人从来也没在两个新晋宝林的储秀宫露过面儿。
他还是一有空就往徐娘娘的长春宫钻。
这举动十足刻意,弄得陆宝林和卫御女万分尴尬,到了阖宫觐见皇后的日子,当着一众姐姐妹妹,本应该春风得意的两个新晋宫嫔愣是羞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人是五月份被杨大人送进宫的,可到了六月份却还没破瓜,皇后还时常当面安慰说稍安勿躁,听在陆宝林和卫御女耳里,好比杀人诛心。
事实上,圣人不仅收用了这两个江南闺秀,并且还依着唐家和谢家的意思,晋了唐静柔和谢霓笙的位分,如今再见,总也要唤一声昭嫔娘娘、贞嫔娘娘才对味儿。
这些面子功夫,圣人竟然真肯“忍气吞声”地一一照做。徐沅回想起孟旭近些日子的一言一行,总觉着他应该没有这么听大臣们的话才对。
虽说孟旭倒是经常往长春宫来,可徐沅却也不敢跟他打听前朝的事儿。偶尔敲敲边鼓,问他怎么新封了美人儿,也不去储秀宫瞧瞧,孟旭也只是似笑非笑地说过些日子再去。
宫里的女人,就是掐不完的娇花嫩蕊,刚进宫的时候都得不到圣人一个好脸儿,遑论以后?谁不知道来日方长不过是宫妃们自欺欺人的幌子。
如今圣人心里琢磨的事儿,轻易不会与人言说,就是说,最多也只说三分,剩下的,得全靠身边人的悟性。
徐贤妃悟性不高,但她却知道圣人心里指定还揣着坏主意。大臣们大事小情都喜欢横插一脚,圣人烦不胜烦,怎么可能不替自个儿找回场子。
身孕到了八个月,徐沅好不容易重新变得能吃能睡,可是暑热难当,她又得日日忍受汗流浃背的苦楚。就算圣人常来常往,两个人也很少在一处歇息,大多时候都是徐沅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挨着冰鉴睡。
今儿好不容易碰上圣人去坤宁宫陪伴皇后,徐沅本想清清静静地独占一盆碎冰,可还没等她在床上好好享受一番寒冰送爽的惬意悠闲,自家那不争气的小腿肚又开始抽筋。
肚子大了,徐沅自己坐起身来都费劲,疼得嗷嗷叫:“别枝!惊雀!快扶我起来!”
别枝还在外头煨煮一罐鸽子汤,就只有惊雀一个人进来搀扶徐沅下地:“娘娘,可是腿又疼了?”
徐沅被这孩子折腾七八个月,彻底没了脾气,一边尝试着迈出步子舒缓疼痛,一边皱眉:“养儿方知父母恩,终于明白阿浔怎么天天都想打孩子了,含辛茹苦生下一个捣蛋鬼,能不气吗?”
惊雀将徐娘娘的身子半挂在自己身上,心疼地看着她龇牙咧嘴地抻腿儿:“奴婢怎么觉着,您肚里这个,没准儿比贵妃宫里的二爷还会作弄人?”
徐沅横眼骂道:“我跟贵妃可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孩子顽劣,都是圣人上梁不正的缘故!”
要说皇家血统乖戾,可永嘉公主与敦敏皇太子却又是一等一的听话懂事,惊雀觉着,孩子不听话,罪责应当还是在母亲。
可看着徐娘娘为腹里的小皇子吃尽苦头,惊雀又把这些话咽回去,出言安慰:“您慢些走,一会儿疼得更狠了。”
徐沅在寝殿里来来回回折腾半个多时辰,等到腿不疼了,才又舒坦地靠着引枕半躺下去。
等徐贤妃差不多要眯着了,别枝才掀了帘子进来,一脸神秘莫测地说:“娘娘,今儿坤宁宫出了桩趣事,您听不听?”
圣人今晚就是在坤宁宫歇的,这趣事多半也是他弄出来的,徐沅连眼皮都不抬:“左不过又是陛下弄的鬼,无非是打骂了哪个奴才,或是跟皇后拌了嘴,无聊得紧。”
别枝却轻轻摇晃了徐娘娘的胳膊,语出惊人:“圣人今儿,临幸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红玉姐姐。娘娘您说,有不有趣?”
圣人与皇后,再是夫妻磕磕绊绊,却也没有彻底撕破脸。圣人在坤宁宫张牙舞爪地临幸皇后的宫女,也不知想打谁的脸。
徐沅反倒有些躺不住,搭着别枝的手坐起来,仔细盘问:“是怎么个因果,你细致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