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季?什么阿季!那是活生生的外男!陈为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声音一下就哽咽了:“这些年养在您跟前,您教我识文断字、读书明理,我自认学无所成。可您!往日耳提面命的那些道理,您竟忘了不成?”
那有什么办法呢……张夫人私底下给陈夫人传了信儿,说想在香积寺让两个订了亲的孩子私底下见一见。婚事都定了,依着陈家如今这个破落样,哪还敢跟张夫人讨价还价?
陈夫人正了脸儿,大喝一声:“姑娘这是在怪我吗!”
陈为宁知道这一个两个都跟结过痂的石头一样百毒不侵,除了功名利禄,什么都软化不了这群人的心门。她认命地闭了眼儿:“为宁不敢。”
不光这一对未婚男女为着徐沅的事儿操心,徐沅自己在内宫里,也觉着孟旭胡闹得紧。以前孟旭当太子的时候,多少闲气都受了,如今一朝称帝,还是日日受气,心里难免有些躁郁。
徐沅更知道,圣人只是在拿她跟各位王公大臣们争闲气,心里有了成算,只回回去重华殿请求面圣,圣人又不肯听她分说一二。
徐沅在重华殿闭门羹吃得多了,头一两回还有些生疏,等到后面,跟殿里的花花草草都熟悉起来。圣人不肯见她,她就日日在外间枯坐。只需赵德胜给她备一盘棋,徐沅就能安分守己,借着圣人的地界儿,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隔着云锦屏风,圣人在内室批阅奏摺,徐沅在外间举棋若定。虽不相见,圣人却也没赶徐沅走。甚至到了晚膳时分,还给她单独传了膳。
两个人东一处、西一处,赵德胜也不知道圣人心里在盘算什么,只能跟他请旨:“皇爷,这徐娘娘都来了好几天了,您怎么一直不予理会……”
孟旭倒是想跟徐沅说说话,可又不想谈朝堂上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屁事儿,于是问道:“她竟不无聊?”
徐娘娘一开始只是在一张椅子上端坐,到后面胆子也大了,东瞧西看,除了圣人处理政事的书房不敢进,这重华殿都快被她翻过来了。
赵德胜有些苦涩:“皇爷,您还是见见徐娘娘吧……”
看着赵德胜的脸色,孟旭弯了嘴角:“她折腾你们了?”
要说折腾,也说不上。徐娘娘待人和气,见了谁都是未语先笑,自有风情。
赵德胜说:“娘娘有甚吩咐,奴才们本该尽心竭力!只是徐娘娘她,她日日扭着殿里做杂役的奴才们一道下棋品茶……她一来,奴才这个大总管说话都不怎么管用……”
这倒像是她做出来的事儿,孟旭很有几分无所谓:“随她去吧,都是小事。”
赵德胜却觉着很被徐娘娘打扰,忍不住埋怨圣人:“也是皇爷您自己惯的!”
徐娘娘日日来,虽然不肯相见,却又要重华殿的奴才们好好侍奉她,这不就是没事找事嘛!真要不想见,一道圣旨撵了就是!
也就是徐娘娘还算得宠,再怎么胡搅蛮缠,只要不过分,圣人都不曾真个与她置气。甚至,赵德胜冷眼瞧着,徐娘娘日日在圣人屁股后头打转,圣人根本就是乐在其中得很!
赵德胜仰天长叹,这人啊,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孟旭见了赵德胜一脸苦闷,也不好真闹到妲己纣王那个地步,于是善心大发:“好了!我这就出去瞧瞧她!”
孟旭一天里得有五、六个时辰都在批摺子、见大臣,此时到院里走两步,甚至还觉着心旷神怡。他一出来,就听见徐沅嚷嚷着要把重华殿前院的秋海棠挪到钟粹宫西配殿去。
这样看着,徐沅倒真有些宠妃跋扈的模样了,孟旭笑话她:“贵妃还没封呢,这就先扮上角儿了?”
徐沅见着圣人负手而立,喜得眉眼弯弯,对重华殿的花匠说:“去去去,你下去吧!这海棠花,你徐娘娘不要了!”
孟旭朝徐沅招招手,意思要她走近些:“海棠经雨胭脂透,秋海棠倒不比西府海棠衬你的气色。”
管它是什么海棠!只要圣人肯露面,徐沅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微微福身之后才开口:“您来啦?”
闹了这几天,孟旭担心他再不出来,重华殿就被搬空了,只是没忍住拉了徐沅的手:“秋日风凉,随我一道进去吧。”
徐沅抬头看了看这江山俏丽的深秋盛景,对着孟旭重重点了点头,说:“听您的。”
进了重华殿,孟旭先就着贵妃榻坐了,而后才把徐沅拉到他面前。既然知道她此行为何而来,孟旭说话也就更开门见山:“要你当贵妃,怎地还不高兴?”
站着被圣人揽在怀里,徐沅总觉着有些不自在,勉强笑道:“当贵妃自然好了,这可是姐姐们都没有的殊荣,您给了我,我应当感激涕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