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句似掏心掏肺般的诺言却仍未起什么作用,解忧浅浅一笑,用手在他额上轻轻拂过,“这些都是我的醉话,明早醒来你只许记得解忧是个温顺可人、不妒不嫉的好女子。”
这只自由的手也迅速被赵匡胤揽进怀中,深吻下去,唇齿之间全然是他酒醉的气息,与她清冷的回应交错着。屋内忽地陷入静极了,烛台上十几分枝红蜡将一室之内照得明亮,烛油顺着架子滑落,未经多远便层层凝结,遥遥一望,犹如天边云霞一般。赵匡胤放开了她,微微一笑,“今天喝醉的是我,你哪里来的醉话?”解忧笑了笑,又要开口,信手拈来的狡辩之言却被他再次袭来的热吻堵在了嘴里。一吻许久,久到如恍然一梦般。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赵匡胤的目光中揉进了无数柔情,声音亦带上了几分涩结,“我们要个孩子吧。”
解忧心中一涩,忙低下头笑道:“官人说的什么傻话,这事可由不得你我,得看天。”
赵匡胤神色平静地凝望着她,说:“太医院有位林太医,乃杏林妙手。最善调理女子身体,我听说宫里的娘娘们,凡吃了他开的药,一年之内定有好事。汴梁城外东首山上还有一座娘娘庙,很是灵验,我听说不少官贾之闺眷去那求子,你可在佛前许愿,若能得佳儿,我愿以半年俸禄重塑金身。”
解忧笑了笑:“官人好慷慨,又从哪听来这么多求子偏方。”
赵匡胤亦觉自己怕真是醉过头了,手臂将她箍得逾紧,“是呵,这分明是该你自己着急的事。可我想着若是有了个孩子,或许你的心能安定些。”
寒夜寂寂,时光仿佛被冰雪给凝固住,细密的冰珠洒落在窗棂上,间隔一阵便有沙沙的碎响,一层复一层,像是落在心上,覆上了一层厚厚积雪。解忧闭上了双眼,卸了力气,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鼻息之间全然是他酒醉的气息,“解忧福薄,或许此生无缘子息。毕竟当年那一碗一碗的水银喝下去,于身体早已是大伤。”
赵匡胤半晌无言,手臂微微加了劲,将她更紧地搂住,头埋在她颈间,轻轻说道:“世事无绝对,我宁信苍天不负你我。”又停了一刻,说道,“我让你回汴梁,可你一定得回来。”
爱上一个人,有时候是在一瞬间发觉。回头去看的时候,又会高兴地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爱了TA很久,蛛丝马迹遍布。离开一个人也是一样,只是回头的时候会恨自己,明明、曾经、拥有过那么多次阻止的机会。
我没有暗示解忧一定会离开老赵啊。不要多做联想。下一章开始,就去走支线任务了。
第29章 二十八雪路
这一年陇西尤为寒冷,大雪从年前零零散散地下,过了正月十三方渐渐有些止息之意,将那纤尘不染的蓝天露了一角。赵匡胤与漠离的婚事在渭州几乎不算是个秘密,上元节这天,两人一同登了城楼,点亮了楼前那盏最大最亮的三十六角攒丝宫灯。琉璃般澄净璀璨的灯光映着漠离的笑容,在众人的两人相视一望,满目中皆是流光溢彩灼灼之华。随后,赵匡胤宣布将在城东门外辟出一片养马场,与西进王府一同培育神驹灰马。在场众人闻言,皆是欢喜,自不多说。
第二日,陇西督府颁布此年第一道令,称原因地契混乱,本州土地权属多有不明。自今日起,一个月内,责令各州府知令将对州内所有耕地、牧场、林地重新勘测登记。若遇无主之地将收回州府,重新划分。这项政令算是一个相当明确的信号,一时之间,渭州城内地主豪绅们翻箱倒柜,恨不得能将往日白占的地找出白纸黑字的证据来。百姓们对此却全无反应,只觉得是又来了个长孙思恭,要为自己多占土地而已。
这一日清晨,翟家商队十几人驱着一众车马货骡慢悠悠地出了城。队伍中间有一辆乌色方檐的马车,起了个大早的解忧和芳儿换了便装,在颠簸不已的车厢晃得直犯恶心。芳儿从怀里拿出一包酸梅,给解忧食了一粒,又将另一粒放进嘴里含着,口齿不清地抱怨道:“老爷也太心大了,就这么把娘子托给翟家。这到汴梁前后得走上个把月,期间多少风险难测,即便不派卫队随行,总该让几个侍卫跟着吧,翟家这几个练家子还能比得过咱们府上的侍卫?”
解忧轻轻一笑,道:“这才是官人心思聪明的地方。一队人马出行,最忌讳两边行事。既然选择了与翟家同行,便是信得过他们。我们两人最好与翟家人同行同止,这样既不打眼,也不容易起冲突,安危二字他们才会提起百般小心来。”
芳儿懵懵怔怔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的道理,我还以为老爷近日被那个党项女人迷昏了头,都顾不上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