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好一会。
笑了一下,声音被风吹得很散,“原来每个人的妈妈都是这样的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薄。以至于我下意识去摸了摸她的脸,发现并没有眼泪才松口气。而她就在我的掌心里笑出声,很顺从地蹭了蹭我的手,讲“我没有哭”。
我说,“是是是,是我把K小姐当成爱哭鬼。”
她笑,“不是已经传染了F小姐的笑病吗?”
恰好这时候耳机里又传来那一句“给我寄赠签名的信封”。于是我很突然地问,
“K小姐,你有一天会不会也给我寄赠签名的信封啊?”
桥下有一辆大卡车经过,声音轰隆隆的,将我这句话吞得只剩零星的几个字。
我自己都听不太清,以为K小姐也没听到。又觉得好像我不应该这样对别人做要求,因为我都还没写满六百封的“我爱你”给K小姐。
这天晚上经过查令十字桥的人和车那么多,有谁会记得站在查令十字桥对面那座石桥上的K小姐和F小姐。
除了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在心底默念,我想我会一直记得K小姐。
在这之后,巨大的风将我和K小姐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在桥上像一片阳光飞过。一瞬之间我们好像两只正在拥抱的瑟缩小鸟,还是金色的。
而K小姐从背后抱住我,手臂拦在我的肩前,趴在我肩上,手指刮过我眼下的皮肤,确认我没有因为刚刚聊妈妈的事情而掉眼泪之后,很放心地说,
“会寄的。”
我像小孩得到心爱糖果那样得到这个准确的答复,“那会给我寄满六百封吗?”
我真是开心到没边了,把六百封的主语都弄错。明明F小姐还没写上一句“我爱你”,那封皱皱巴巴的信还塞在我的短裤兜里。
但K小姐还是这样抱住我,在风里笑得很模糊,再一次说,
“会的。”
我就讲过她是一个心地很好的人。明明此时此刻还没有收到过一封信,也没有收到我想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跟我说要寄六百封。
“大明星在未火时候的承诺是很值钱的,我赚了。”我开着玩笑,不想氛围变得那么酸涩。
“那你觉得应该值多少?”她轻轻地笑。
“不多不少,三千万。”我狮子大开口。
甚至还很过分地在这个时候伸出手,说,“也可以预付。”
她笑得声音在我耳边飘飘悠悠地打转,然后握住我伸出来的掌心,在上面磨了磨,手指插入我的手指缝隙。
十指相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讲,“那我还是先欠债吧。”
“啊——三千万说欠就欠啊,你怎么这么好骗的啊阿鸢。”
K小姐笑而不语,好像并不在意自己在一场玩笑里欠下的三千万。任我讲“二零一七年八月十四日零点二十一分,孔黎鸢欠下付汀梨六百封信的债务,或拿三千万来抵……”
只晃了晃我的手,“原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我话讲到一半顿住。
她像是没有意识到我突然的停顿,还是晃我的手,
“我明天就要开始拍戏了。”
我算了算时间,“那我明天可以去陪你拍戏吗?”
“你想陪我去拍戏?”
“我想看看你拍戏时候的样子。”
“看我拍戏可能会很无聊。”
“那我申请当你的一日助理。”
她将鼻尖在我颈间,像在汲取什么气息似的。
轻轻说,“好的小梨助理。”
第80章 「番外四:雾城回信」
K小姐和我认识的所有电影演员都不一样。不过我也只认识她一个电影演员。
纵然如此, 在认识K小姐以前,我对“电影演员”的认知尚且停留在“明星”这一简单的层面。在我看来,无论是电影演员还是电视剧演员, 都离我好遥远, 像星星挂在天上, 那么多人喜欢抬头去看,但我一直埋头走路, 很少有一颗星星能让我注意到它是特别的。
K小姐改变了我对“电影演员”的认知。
她不是那么遥远的一颗星星。进入片场她是重庆街头随处可见理发店里的一个老板娘, 是休息期间很随意伸着长腿在路边坐着吃盒饭的年轻人, 是在这场戏没有开拍之前会在场所里反复踱步观察灯光研究道具的电影工作者……
同时,她还是会趁人不注意偷偷拍我头的K小姐,是天气太热请全组吃绵绵冰但是会偷偷塞给我一颗糖说“吃糖”的阿鸢,是会在她讨厌的三十七度以上天气里戴一条蓝色围巾满街满巷跑一个下午拍一场戏的孔黎鸢。
真感谢那个将K小姐找来拍电影的导演。多亏了她,这样的K小姐能被我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