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K小姐已经有很多很多影迷了,而我真的开始吃我二十出头的第一个苦头。
-
这天晚上和K小姐分开后我找到了回酒店的路,就像她是骑着南瓜马车来接我的向导,到了十二点,我要回家,她要前往童话世界。
她送我上了出租车,站在原地朝我挥了挥手。我坐在缓缓开动的出租车里,看她被冷帽阴影盖住的深邃眉眼,看她在树荫下微笑着送别我,然后越缩越小,变成一个再也看不清的小点,只剩一抹金色,最后泯然众人。
很平淡的送别,不像在洛杉矶,有那么轰轰烈烈,让两个人都流了很多血。
车上我也没有遵守我们在加州的约定,开始查孔黎鸢这个名字的信息。
如她所说,这是她拍的第二部电影,但第二部和第一部都没有上映。现在网络上关于孔黎鸢的讨论不是很多,大部分的提及,都只是让她跟在她爸爸妈妈的名字之后。
很多人以为她叫孔黎鸳,或者是孔梨鸢。反正很多字能排列组合出来很多名字。反而不像张玉,看一眼就没人会写错。
黎鸢,黎鸢。
明明是看过就忘不掉的名字。就着出租车里灰暗的光影,我在手心一笔一画写下这个名字,很快掌心的纹路就开始发烫。
写到最后一笔,我找到她小时候拍过的纪录片,还有在一部电影里的镜头cut。但像素都不是很好,已经很模糊了。
下了出租车我还在看那部纪录片,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的不是很舒服,里面的K小姐这么小,却已经笑得不是很像小孩子。
走回酒店的路上,有个女生说很喜欢我的耳机,找我加微信要耳机型号。我愣了一下,摇头说我没有微信。
女生失望地离开了,大概是觉得我在二零一七年还没有微信是在说瞎话。
我走进酒店,靠在上升的电梯里很迷茫地想东想西,想我出国之前用的是什么联络软件,好像是企鹅;想原来国内如今都在用微信,想原来加联系方式的理由只需要是我的耳机很好看。
K小姐的帽子衣服靴子都很好看,香水也很好闻,虽然我已经知道那是自由之水,而且我也没有微信。
但我现在仍然惘然若失,我是不是也应该去问K小姐的微信?以免像六月份到洛杉矶那次那样失魂落魄?
可重庆和在加州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想不通,但到酒店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玄关申请好微信,将主页资料设置好。
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声控灯已经黑了。
房间漆黑一片,我把所有灯都打开,随意地走了个来回,看到我摆得整整齐齐的行李箱,提不起精神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却还是觉得好黑。
叹一口气,先去找了妈妈,和她说我申请好了微信。她也跟着我申请了一个,然后顶着我六岁时被蛋糕抹花哭戚戚的脸当头像,问我什么时间回旧金山。
我顶着自带的灰色人型头像,十分含糊地回复她:
【明天还得见几个老朋友】
妈妈发个撇嘴的表情过来,说让我赶快换个头像,丑死了。她快五十岁了,学这些东西比我都快,对时尚和潮流的要求也比我高。
我点了个句号过去。
很乖顺地听妈妈的话,找可以换的头像,在手机里翻了一通,没有什么喜欢的。
又将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在查令十字桥和金门大桥这两张照片里犹豫。
查令十字桥里有K小姐,虽然很小一个,看不清脸,但我知道她没有笑,当时也没有看到我。她坐在那里形孤影孑,好冷清。
金门大桥里没有K小姐,也没有F小姐。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金门大桥,因为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我觉得她应该在这里面对着我笑,也知道镜头外的我在和她同路,即使那时加州一号公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想这张照片里其实有两个人。
第77章 「番外四:雾城回信」
来到重庆的第三天, 我睁开眼感觉到夏天又闷声不响地跑回到了我的背上。
旧金山的夏天在我回国之前就被太平洋吃掉了。但重庆离太平洋很远,想必是太平洋够不到,毕竟它没有大象的长鼻子。
起床后我看了一眼天气预报, 温度显示三十四度, 没有超过三十七, 我稍稍放下了心。
但又不知道到底放什么心。因为拉开窗帘后,我看到缓慢往上爬的太阳, 有些惆怅, 它没有和我发誓今天不上升到三十七度, 可能气温这种事也不是它可以一家独大。
于是我看着它,一边和它商量,一边在想K小姐的生日礼物。就好像我相信只要再次去到查令十字桥,就可以百分百再遇到K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