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忙完这一通。
她去门口抽烟,围巾戴得有些闷,不过也不碍事,这种烟味有些发甜,那个人以前特别爱抽,现在能留到围巾上也是好的。
然后她就想起了孔黎鸢被抬到救助站来的那天。
也差不多是现在这样的天气,她也站在门口挤时间抽一根烟,就看到两个人被担架抬进来,急匆匆地放了进去。
她把没抽完的烟掐灭。
几个抬人的人又咕噜咕噜地走出来,叮嘱她赶快进去,他们要去接被困住的其他人。于是她在人影憧憧中走进去。
看到两个并排的担架。
以及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这两个人原本是分开抬进来的。
才一眨眼的功夫,却抱到了一起。
一个戴紧口罩和冷帽,另一个头上的帽子不知不觉弄掉了,露出一张很不对陌生人设防的脸。
没有一个安安分分地躺在担架上,都滚在地上,脏兮兮的。
她走过去,脚步声响起。
两人又抱得更紧,仿佛她是什么会把一对鸳鸯拆分开来的怪物。
穆迟雪停了一会脚步。
看到戴口罩的将脸埋在另一个人胸口,另一个人的手托住这人的头。
两个人缓慢生长在了一起,缠成了一根要命的藤蔓。穆迟雪没忍住,笑出声来。
那根被掐灭的烟在她手里颤颤巍巍的。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了。
笑到一半就顿住,喊人来把这两人分开放到床上去,想去摘那人的口罩,还没摘下来,另外一个弋椛人就挡住了那人的脸,自己却没意识。
宛如一种本能。
本能,好伟大的一个词。
似乎年轻一点的时候谈起恋爱来,连命都可以不要,心甘情愿留给对方。
听说是其中一个背着另一个走出来的,穆迟雪那时觉得漠然,她不喜欢这种为另一个人献出生命的事情。
如今看到孔黎鸢公开,却又时不时会再想起那个画面——
她们跟来到救助站的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抱得那么紧,那么不分彼此。
两个人都很脏,身上全是碎雪块。两个人也都冷得发抖,稀里糊涂地躺在冰冷地面,脸被冻得通红,像两只蜷缩在一起的白鸟。
她无意识地问,“下雪了吗?”
她无意识地答,“嗯,我们看到雪了。”
就好像这两个人拥有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爱,所以连看到同一场雪都那么难。
07/
陈亚喝一口酸不拉唧的柠檬水,水杯“铛”地一下砸在木桌上。
百无聊赖地半撑着脸,对脸趴在木桌上的付汀梨说,
“拉倒吧。”
甚至还加码表示自己的不信,“你爱人要是孔黎鸢,那我爱人就真的是只猴儿。”
付汀梨没什么反应,已经昏睡了过去,只敞着一张红扑扑的脸。
陈亚看了一会,突然开始出现散光,付汀梨变成了两个。她也喝醉了。
然后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稀里糊涂地问葛柠,
“你这会没变成猴儿吧?”
葛柠在电话里骂她,
“陈亚你是不是有病?让你别喝酒就是不听,待着!原地别动!”
她心安理得地放下手机。
歪歪扭扭地抽出几张纸,慢慢悠悠地叠在一起,给付汀梨垫着脸。
刚松开手,疑似付汀梨爱人的一个女人就来了。
此时已经酒过三巡,局散了,只剩下她一个还算清醒的,在等人来把付汀梨接过去,以及葛柠来接自己。
女人风尘仆仆地走到她面前,大衣衣角还飘着,像是从哪里刚刚赶过来,口罩外的眉眼有些熟悉,先是很礼貌地和她讲一句“谢谢”,然后又把付汀梨扶起来。
付汀梨大概是喝飘了,不肯跟女人起来。
陈亚去帮忙。
两个酒鬼颠来倒去地,在五彩缤纷的光下打醉拳。
最后,付汀梨终于安分地趴在女人肩上,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气息,露出满意的表情,喊一句,
“阿鸢阿鸢,你回来了啊。”
阿鸢?
陈亚脑子是转不过来的。迷迷糊糊间,她看到女人按了按付汀梨的头,口罩似乎被刚刚扯了下来,露出了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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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黎鸢的鸢?
后来陈亚回忆,觉得那一秒钟自己的酒都被吓醒了。
真的是孔黎鸢。
而孔黎鸢被她看到脸之后,也没躲,而是很坦然地冲她点头,又抱住歪来倒去的付汀梨,和她讲,
“我是她爱人。”
完了,葛柠要变成猴子了。
完了完了。陈亚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于是直愣愣地看着孔黎鸢和她再说一句谢谢,就准备把付汀梨扶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