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丢盔弃甲。
女人发出一声闷哼,她发出一声痛呼。
——以至于最后这一张成品非常狼狈。
孔黎鸢表情模糊,发膏小碗里的发膏溅在空中,以及她的脸上,看上去就很痛。
付汀梨姿态狰狞,左耳耳罩飞到空中,整个人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两个人都看不清脸。
看到照片里孔黎鸢略显吃痛的表情,付汀梨笑得东倒西歪。
动作大摇大摆,又蹭孔黎鸢一身发膏。
而孔黎鸢在那时很敏捷地将她的头发托住,没让发膏沾到头皮上。
等她笑完,又很冷静地继续给她上发膏,最后说一句,
“还不快点太阳就要下山了。”
付汀梨很听孔黎鸢的话,安安分分地坐着没再闹。太阳也很听孔黎鸢的话,没过多久就开始往下走。
等到暮色彻底降临,孔黎鸢围着围裙做蛋糕,付汀梨洗完头发还没吹,跑出去将这一张不成体统的照片印出来。
回来的时候头发被吹干了,发根是补好色的,整个人清清爽爽。
在松软的桂花香气里。
她看到孔黎鸢正专注地研究新买的烤箱怎么用,女明星美丽得不可方物的下巴上顶着一片被她撞出来的红。
思考良久,她用马克笔在照片后面,一字一句地写:
【第一次领略理发师阿鸢的手法,还可以,我会给价五十块。】
“过来帮我看看。”
女人的嗓音在公寓里飘出,引得付汀梨没来得及画句号就回头去望。
淌进来的夕阳如血,孔黎鸢站在烤箱前,额发散在脸侧。
还穿着那身不太好看的衣服。
微微低了一点腰,垂着睫毛琢磨还没成功运转的烤箱,表情很慎重。
一只手拿着托盘,一只手很自然地朝她伸过来,在空气中悬着。
付汀梨突然很想把这个画面定格。
过了几秒钟,大概是发觉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女人悬着的那只手又小幅度地晃了晃,再追加一句,
“小梨?”
付汀梨弯着眼睛应一声“来了”,却没急着跑过去,而是先在照片背后也十分认真地追加一句:
【再加两块小费】
-
从二零二三年元旦开始,关于《白日暴风雪》的讨论热度扶摇直上。
很多影评人开始认定孔黎鸢在电影届的位置,并且大胆猜测孔黎鸢这次是真的打算冲奖了。
有一部分评论在影评之后讨论这件事:
——再不拿奖我都要替孔黎鸢委屈了。
——实话实说,《白日暴风雪》这片子实至名归,这两年国内还有比这部口碑票房更出彩的片子?
——话别说太满,这时候营销拿奖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没拿就打脸。
——你也知道营销拿奖不是好事啊?孔黎鸢会蠢到用这件事营销?
也有一部分声音认为,孔黎鸢公开性向,国内电影奖项不一定会给她位置:
——去年公开性向闹了这么久,掉的那些代言不是假的。如果不是霍星当时第一个跳出来说不会换演员,《白日暴风雪》也不会这么快上,那孔黎鸢怕是早就没水花了。
——我看出柜也不一定是好事,当时爽是爽了,但要是就揪着这一点卡她的影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这些小年轻啊,谈起恋爱来就真的觉得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了,要我看,还是温世嘉聪明。
彼时,孔黎鸢还在拍《密度》。
每天灰头土脸地演一个在县城殡仪馆死气沉沉的打工人。
付汀梨过年那会去陪了她两天,感觉《密度》里的孔黎鸢和自己之前看到阿鸯的拍摄状态完全不一样。
但没能陪多久,只过完了年她就被赶回来工作,她只能在电话里将那些评论一条一条念给孔黎鸢听,然后又一条一条反驳,最后敲定结论:
看不上你的都是眼瞎。
孔黎鸢就在那边倦懒地笑,年后《密度》已经拍到冲突最大的部分。
为了将那一场场戏磨透,孔黎鸢消耗了很多精力。
付汀梨从荣梧这里打探消息,听到荣梧和她说——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别担心,孔老师每次拍戏都这样,等拍完了出戏了,就好了。
她稍稍放下心,但又没办法彻底放心。有时候恨不得自己能飞到安徽去,但大部分时候,又只是自己在工作室忙完,又给孔黎鸢拨一通安抚生活疲劳的电话。
有一天晚上,她和孔黎鸢讲她自己的作品,讲她在上海这边的生活,说自己现在有在克制,不敢每天都吃糖,说现在口腔健康正在被严格地管控中,说自己发根又长出了黑色,等礼拜天再补染一次,说自己今天又看了一场《暴风雪》,觉得阿鸯其实也可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