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就进了组,去到一个付汀梨不太熟悉的县城,在安徽。
这座小城风貌丰富,有拥挤繁茂的小巷步道也有中国乡村的烟火气,有浓烈的湿气也有一站上去就像是快要触碰到天的天台。
孔黎鸢在那里拍一部名叫《密度最大的步履》的电影,这部电影以县城杀人案件为线索,呈现一对母女之间琐碎却又浓烈的情感,内里讲述的是在中国县城地缘关系中挣扎的女性故事。
压抑致郁的风格,据说是一位业内女性导演颇具野心的作品。
于是付汀梨开始在“天气”这个软件中,添加一个新城市。
她开始习惯每天在起床后看天气预报,旧金山、上海、喀纳斯、北京、澳门……
一个一个城市翻过去,最后翻到孔黎鸢在的那个小县城,也就慢慢地醒了瞌睡。
看到那边的天气是好的,她这个早上都会很有活力。
看到那边的天气可能不太好,她会开始担心孔黎鸢会不会淋雨拍戏。
有一天,她甚至还在天马行空地想到一件事,是不是以后她添加的城市会越来越多。
在这之后,很多次不在起床时间,她也会开始很无聊地打开“天气”,一个一个城市往后面翻。好像这样做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再也不空了。
就仿佛是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
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也像是她在跟随孔黎鸢的脚步,很缓慢很漫长地开始丈量地球。
与此同时,她变得越来越爱吃糖。
不是孔黎鸢时常含着的那种乌梅薄荷喉糖,而是甜腻的花生糖。
在离开上海之前,孔黎鸢买了一大堆花生糖回来。并且在那天夜里托着她的下巴,很仔细地察看并检查过她的口腔。
大概是觉得她的牙齿状况尚好,为她制定了一个较为宽松的计划。
不太认真地算了算日子,但很认真地吻了吻她,并给予嘱咐,
“一天吃一颗,吃完我应该就回来了。”
然后又补充,“但最好不吃。”
付汀梨在二十五岁那年凭空生出反骨,对象不是乔丽潘,而是孔黎鸢。
孔黎鸢让她一天只吃一颗,但她偏要一天吃两颗。
于是报应来了。
秋天过到一半的时候,她起床发现自己突然开始牙疼。
刚开始是一种细密的钝痛,她还不太在意,以为过一阵子就要过去。
可等一上午过完,这种疼痛变成更尖锐更撕裂的疼。
她吃饭的时候疼得呲牙咧嘴,没吃几口就放下。回到遍布尘屑的工作室,想着转移注意力,拿起雕塑刀,继续细化自己手中这只漩涡风的蝴蝶。
等到下班就去看牙医——她这么想着,却又听到有几个同事一边刷微博一边闲聊:
“最讨厌那种狗仔每次要发什么瓜先来个预告,说什么顶流女性同性恋情,爆个名字不可以吗?”
“就是,真服了,算了,不吃了,狗仔每次发的那些什么顶流,算什么顶流啊!”
“这次怕不是也是个三线四线,一说名字都不知道是谁的!”
“我去,怎么有人在下面猜是孔黎鸢啊——”
“哐当”一声,付汀梨手中的刀掉了下来。她愣了一瞬,感觉牙痛在那一瞬间变得更尖锐了,好像变成一把镊子在里面搅来搅去。
而注意到她动静的同事回过头来,对她表示关心,
“怎么了汀梨?”
付汀梨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捡起雕塑刀,发现自己手指被轻轻划了一道,倒是不严重,只是薄薄一道皮,泛出细密的血珠。
像某种不太好的心电感应。
同事看到她手上的血,说一声“这受伤了”,很好心地将踉踉跄跄的她带去厕所冲。
付汀梨勉强地笑笑,说,“没事,就是牙疼。”
同事对她表示理解,“牙疼起来可真要命,你下班去看看吧。”
付汀梨点头,没有灵魂地说一声“好”,然后又一边冲着手,一边费弋椛力地掏出手机。
果然如同事们所说,#顶流女星同性恋情#这个词条挂在微博上,还十分显眼地盖了一个“爆”字在后面。
可一点进去,只是预告。词条广场全是对“顶流女星”的猜测,以及对狗仔这种预告行为看不惯的谩骂。
付汀梨忧心忡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随便地给自己手上贴了一个创可贴,然后又躲着其他人,连着给孔黎鸢拨了几个电话过去,却连一个都没有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