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桥列车呼啸, 荧红黄昏沉入地球。靠在车边的孔黎鸢突然这样说,会让人产生一种在看电影空镜时听到女主画外音对白的错觉。
《冬暴》里就有很多李弋的画外音独白。
孔黎鸢的嗓音得天独厚,念起独白来缠绵而清晰。
缓缓踏过电影画面, 将观影人拽入潮湿和窒息的世界, 好似一场死心塌地的溺水。
付汀梨看过很多遍《冬暴》, 当过溺水多次的观影人,每一次都心甘情愿。
她一直都觉得,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懂, 李弋身上那种类似自毁和疯魔的魅力。
因为再没有一个人, 见到过她见到过的孔黎鸢。那是一种与李弋相互贯穿的魅力。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付汀梨觉得孔黎鸢这个说法也说得通。
她笑弯了眼,仰起头,脆弱细瘦的脖颈敞在孔黎鸢面前,她想就算孔黎鸢是个吸血鬼,恐怕她也甘愿献祭自己的血液。
孔黎鸢低着头, 望着她笑,也缓慢凑近。
鲜红面巾仍旧飘在空中,快要被解开之际, 孔黎鸢又停住,此时此刻, 她们的鼻尖只隔不到三公分的距离。
中间仅隔着残余红日, 缭绕发丝。
孔黎鸢将手撑在她腰后, 紧紧贴住她的椎骨, 注视着她,面巾上的诡诞图案似一抹万劫不复的游魂。
而女人躲在这抹游魂之后, 突然问她,
“如果五年前在旧金山,拦住你车的人不是我, 你还会和她同路吗?”
她们隔着那条薄薄的面巾对望,像在用目光接一个深入骨髓的吻。
付汀梨觉得这个问题可真难回答,搞不好,好端端在她面前命运距离只有三公分的爱人,就会让她连吻都接不成了。
她很轻微地发出一声叹息,结果就被孔黎鸢抓住。
孔黎鸢轻轻地笑一下。
悬桥光影漏泄,涌到她们胸口,心肺之间的距离。孔黎鸢微微抬手,很温柔地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金色发丝。
“不好回答?”
“那换我来问你?”付汀梨聪明地将问题抛了回去,“如果五年前在旧金山,你拦住的车不是我的,还会上车和另一个人同路吗?”
“这件事不可能会发生。”孔黎鸢很笃定,“从一开始,我就选中了你。”
问题再次抛回给了付汀梨。
付汀梨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答案竟然也可以脱口而出,“如果那个人不是你,我会和她同路,但不会和她接吻。”
她觉得这个答案已经足够坦诚。
可孔黎鸢似乎还不满意,仍旧是继续盯着她,这个始终隔着三公分的吻,终究还是没落下来。
在高饱和度的光影里,孔黎鸢微微弯了一下眼梢,将这三公分拉得极远极远。
“那为什么是我?”
这个女人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付汀梨却从来没有执着过这样的问题,她微微皱了皱鼻尖,想要将自己给乔丽潘的回答再给出一遍。
可是又觉得,那个关于“可不可以换人”的回答,和“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终究是有些地方不够适配的。
难道这种问题真有标准答案?
为什么是孔黎鸢?为什么是那个矛盾浓烈的女人——难道真的只是出自虚无缥缈的新鲜感?可好像又不是,如果换成其他人呢……
祝木子、祝曼达、穆迟雪、李维丽、夏悦……
她将这些人名在脑子里套了个遍,糊里糊涂地想,换成这些人得有多奇怪啊。
而始终凝视着她的孔黎鸢,却在这时笑了笑,直起身来,轻轻按了下她的后脑勺。
就在这时候,一阵极为剧烈响彻的轰隆声,从她们身后飞驰而过,是一辆阵仗浩荡的摩托车,带起隔在她们之间的面巾也跟着浩浩荡荡地飘起来。
这种突兀的存在感,像极了她们认识的两个人。
被她们同时注意到,同时侧头去望,望到那辆摩托车逐渐开远,声响越来越小,缩成一个小点。
面巾扬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小,像已经平息的海浪。
就在面巾快要重新落下,恢复平静之时,那阵浩荡的轰隆声又变大了。
缓缓在耳膜中加大音量。
宽阔视野里,又出现了一个小点,小点越变越大,越来越近。
摩托车带来的狂风吹过来,付汀梨没忍住眯了一下眼。
“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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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的时候,车前就传来一道高昂的女声,有些熟悉,可又好像只是错觉。
付汀梨还没来得及看清。
就发现有个什么东西被摩托车上的女人抛过来,一道虚虚的影子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