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汀梨隔着白马飘扬的毛发,和飘在空中的雪絮,去望另一边的孔黎鸢。
“我小时候心蛮好的,觉着小马得跑在这样广阔的天地里,才能长成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的大马。”她坦荡地说。
她以为孔黎鸢会说,哪有人说自己心地好的。
可是孔黎鸢却说,“看来你一直是这样。”
语气中甚至包含着一丝笃定,连这样大的风雪夜吹不散。
“有吗?”付汀梨笑,“我很多朋友都说我活得太天真了。”
换句话来讲,就是很多人觉得她活得太轻松,以为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真善美”。再换句直白点的形容,就是“有点傻”。
有时候她想,是不是她前面二十多年都活得太天真了,所以老天非得让她在二十多岁遭受一次当头棒喝。
毕竟放眼普世,好像哪里都难容天真二字。
雪落到眼睫来,缓慢融解成湿意。付汀梨叹一口气,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孔黎鸢?”
“这样很好。”公 主号梦 白推 文台 孔黎鸢在白马另一边说,望过来的目光清晰分明,否定了她像一团迷雾似的自我怀疑。
她给予她极为肯定的回答。
付汀梨愣了几秒,也笑,“对啊,我也觉得还不错。”
然后又补一句,“你也挺好的。”
孔黎鸢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笑。
付汀梨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两个小时的白马旅程很快到了头,或许时间根本没有到。因为同这么一段路,已经没有人能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她们把白马送还给了在马厩收租金的阿帕。然后就在马路上碰到了来接孔黎鸢的车,是孔黎鸢租来送自己回来的车。
付汀梨往车里瞧了瞧,荣梧并没有坐在里面,这看起来又是一个私人行程。
高大宽敞的越野车里,只有前座一个司机。司机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个叼着烟的汉族女人,脸上一道疤,看起来有些凶相。
孔黎鸢已经把口罩戴上,又用兜帽罩住自己,看来司机并没有把孔黎鸢认出来。
送孔黎鸢上车之前,付汀梨不止一次和司机对上眼,皱了皱鼻子。
掏出手机,围着这辆车拍了好几张照,又趁司机不注意,拍了几张车门玻璃和那道疤的合影。
才稍微安心些。
然后又迎上司机诚挚的笑,和举起比耶的手,“妹妹要不要一块来张合影?”
像是没在意,特别敞亮地面对她的镜头。付汀梨彻底松了口气,说“不用了”,然后又迎上孔黎鸢微微上扬的清晰眉眼。
转而瞥见车里黑漆漆的一片阴影,突然想起一件事,“还能不能再等会?”
“怎么了?”孔黎鸢问,然后又答,“可以停二十分钟左右。”
二十分钟,足够了。
付汀梨点头,扔下一句,“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然后转身就跑,把车和人都扔在身后。雪逐渐变得有些大了,冰凉凉的,落到鼻尖,落到眼睛,落到她微微张开呼吸的嘴里。
她被呛得一边咳嗽一边跑,跑过两个路口,吹着北疆寒冷广阔的风,拐进一个又一个亮着灯但是半掩着门的超市。
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个塑料袋,和一个保温水瓶,是那种这里小超市特有的老式保温瓶,很大一个,得拎在手里。
还是跑回来的,而孔黎鸢也没坐进车,只是在车边慵懒地倚着,正望着她跑来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快要被雪掩埋。
付汀梨跑到孔黎鸢面前,有些顺不过气,头发被吹得很乱。
却胡乱地把自己拎着的塑料袋和保温水瓶,全往孔黎鸢手里一塞,心急如焚地问,
“没有过二十分钟吧?”
孔黎鸢盯住她,深邃的眉眼在飘摇雪花里显得有些模糊,
“没有过,你跑得很快,很准时。”
“那就好。”
付汀梨缓一口气,一缕又一缕的热汽从她嘴里呼出。她没顾得上和孔黎鸢继续说什么,又从副驾驶的位置探头进去,趴在车窗边,和驾驶座有些惊讶的司机说,
“姐姐,下雪天路上能见度低,你慢点开车,把我朋友安全送到啊,你让她多加点钱都行的,她有钱。”
司机听了她的话,大概是觉得好笑,眯着眼笑起来,然后长长呼出一口白色烟雾,捻灭了手里的烟,点头,
“好啊,一定保重你朋友的安全,放心。”
付汀梨这才点头,弯腰从车窗里退出来,连着咳嗽了几下。却又看孔黎鸢还站在车外,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