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汀梨笑一下。
“怎么了妹妹?”前排在副驾驶缩着的跛脚向导出了声,转过头来关心她,那一头卷发还是乱糟糟的。
付汀梨笑了笑,摇头,说,“没那么夸张。”
“对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跟你说,喀纳斯的雪,可比这禾瓦图小村子里好看多了,那时候才真正舍不得呢?”艾山说着,又拍一下跛脚向导的大腿,挤眉弄眼地说,
“你说是不是嘛阿扎提?”
阿扎提那鹰钩鼻被风吹得发红,笑起来跟匹诺曹似的。听了艾山的话,不满地嘟囔几句,但还是转过头来,用生涩的汉语问付汀梨,
“是不是舍不得禾瓦图了嘛妹妹。”
“是有一点。”付汀梨笑,但也没有否认。
“那没事。”阿扎提笑呵呵地摆手,然后又指了指前面的路,
“你们剧组在的村子,离禾瓦图嘛,那可是近得很嘛,而且大路都会经过这里,只要随随便便拦路边一辆车,就都能来,这里的人都热情,方便的话都会给你搭车的。”
然后又随手捋一下掉下来的卷毛,安慰她说,
“你想来的话,下次再来就是嘛。”
付汀梨攥紧手里这瓶雪,感受着里面雪块的静谧融化,轻轻地回应,
“好啊,下次再来。”
-
剧组给孔黎鸢安排的房间,是一个很宽敞的木屋,灰色整洁的木质地板,暖黄灿亮的照明灯光,一扇占据三分之二墙壁的玻璃窗,能清晰看到外面堆积的一层薄雪。
她背对着这扇窗户,面带微笑地结束了直播。直播结束后,荣梧给她看了几条热搜词条:
#孔黎鸢被困北疆#
#孔黎鸢直播#
#孔宴颁奖典礼现场蹲守孔黎鸢直播#
仔细查看词条下的内容,倒只有几张她到剧组之后,蹲守在这里的媒体发出去的新闻图,和代拍发出去的路透。在禾瓦图的那些事,目前还没有照片爆出来。
有个人将她保护得很好,时时刻刻挡在她前面,和看到她脸的每个人真诚地沟通。
淳朴的本地人,还有那两个被付汀梨喊“姐姐”的游客,和她们载歌载舞一晚上之后,也都没有出来说什么。
——孔黎鸢这么想,眺望着窗外的雪。
“孔老师,你先休息一下换一身衣服,等会过半个小时就会有和剧组的会议。因为已经耽误了几天,他们要和你讨论一下剧本的改动情况,这次编剧也跟到了现场。”
“晚点还有和几个品牌商沟通的视频电话要打,因为之前有过艺人消失是因为吸-毒被抓但公司还隐瞒的先例,他们要确认你本人来接听这个电话,连刚刚的直播都不能安抚,许姐正在和他们沟通。”
荣梧的声音从旁边清晰地传过来。孔黎鸢倦懒地阖一下眼,说一声“好”,将自己的上半张脸隐在兜帽里。
又微微侧脸,然后没有由来地提起,“我这次是不是太任性了?让你平白无故突然少休息了两天?”
荣梧愣一下,看孔黎鸢在兜帽下微微抬起的侧脸,说,
“没有的孔老师,这原本也是我的工作。就是徐姐这几天比较忙,你也知道,出这样的事,大家都是会比较乱一点的。”
最后落到一句,“不过我觉得,这毕竟是突发事故,你也没办法预料,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孔黎鸢微微垂着脸,懒懒地仰靠在座椅上,没有说话,暖黄光影淌过她的下半张脸,她似乎仍旧在眺望着雪。良久,等荣梧提醒,她才笑一下,然后缓慢地说一句,
“我知道了。”
但是仍然没有动,也没有换下身上这件灰扑扑的羽绒服。整个人像是隐在偌大兜帽里的一件旧毛衣,疲惫而恍惚,上半张脸埋在其中,似乎正在试图从中汲取什么气息。
荣梧知道,这件羽绒服或许就是付汀梨的。她不清楚这两个人之中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只偶尔看到这样的孔黎鸢,都会觉得比以往更清晰一些。
她拿着选好的衣服,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而就在她叹的这口气之后不久,孔黎鸢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拉上窗帘,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朝她温和地笑,
“我等下换好衣服就出去找导演他们,你先去休息吧,开完会我再来找你。”
一瞬之间,面前的这个女人又变成了那个孔黎鸢,在世界这团乱麻里活得所向披靡,没有任何悲伤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