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栗贵嫔再是心思不纯,总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慈宁宫门口算计人吧?
她又不是韩宝林。
韦顷盈笑了笑,伸手将手炉接过,果然是热烫的,捂在手心里头极是暖和。
栗贵嫔目送着韦顷盈离开,待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她才坐上仪仗,脸上的笑意慢慢散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浅淡道:“有话便说。”
雪霁疑惑道:“主子与韦容华没什么交情,今日为何突然将手炉给她示好?”
“举手之劳罢了,一个手炉也不值当什么,更谈不上示好。”栗贵嫔又恢复私下那般清清冷冷的模样,对后宫中的嫔妃她都不大感兴趣,只是唯独这位韦容华,难得生出了几分好奇。
雪霁也不再多问,只是方才向太后娘娘请安那副场面,她刻意压低声音道:“主子入宫前,家中便有叮嘱过到慈宁宫请安需得仔细,便是再有什么心思,也不可在太后跟前显露分毫。奴婢原以为太后那边会有什么动作的,不想……”
提起这个,栗贵嫔神情陡然冷了些,语气颇为不耐烦道:“你以为太后能当上太后,便是靠这般不入流的折辱手段?当真是狭隘。再来,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最紧要的一点你别忘了,皇长子还在皇后膝下养着呢。”
她眼神眯了眯,栗家与俞家交好,只是栗家从前势弱,私下唯俞家马首是瞻,但现今局势悄然生变。因俞氏倒台,家族才能借势送她入宫,虽说是奔着皇长子来的,因为将皇长子把持在手里不仅巩固她自己的地位,同时也能牵制俞家。
这样一箭三雕的主意,亦是当日陛下想到的。
“可是如今,陛下压根儿不曾在主子跟前提过这件事。可明明当日主子入宫,陛下就是这个打算。如今皇长子在坤仪宫呆的越久,往后他与皇后亲近,主子再怎么养都是养不熟的。”雪霁忧虑道。
栗贵嫔斜了她一眼,淡淡道:“养不养的熟都不要紧,只要皇长子能在本宫手上,再加上一个挂名母妃的名号就足够了。”
雪霁听她这样说,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些。
“不过,话是这样说,其实主子也可以去坤仪宫多多走动,皇长子年幼,只要来往的多了,难保不生出几分亲近之意。”雪霁笑着道。
栗贵嫔轻叹了声,无奈道:“蠢!即使陛下心里有这个打算,在未明说之前,本宫都不能做这样的蠢事,揣度陛下的心思,傻子才这样做。况且,你将皇后放在何处了?她再与世无争,也不能打她的脸。”
她瞧得出来,陛下不喜欢皇后,但却是最敬重她的,皇后应有的体面都不会少,譬如这回千秋令节。
譬如每个月初一十五,不论出什么样的事陛下都会到坤仪宫,雷打不动。
栗贵嫔不想再说话了,她撑着下颌靠在仪仗上,闭着眼睛养神。
皇后的生辰,千秋令节在十一月十六。前一日落了极大的雪,第二日清晨却停了,仿佛是上天念着这好日子,特意停了雪一样。
只是宫里头路上也堆着厚厚的雪,雪天路滑难行,因此一早尚宫局便派宫人将道上的雪都给清理了,以免今日命妇入宫请安时出什么意外。
能向皇后娘娘贺寿辰请安的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命妇,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来的,多是有爵之家非富即贵的。像她的母家骆家,太后的母家薄家的女眷都是早早便到坤仪宫候着了,其余各世家也都来了,其中便包括着韦大夫人。
她虽出身世家,可却是头一回入宫。韦家家道中落,乃是末流世家,素来不为人所在意的,若不是韦容华圣眷正浓,陛下爱屋及乌,韦家的女眷哪里有这个荣幸被请到宫里,随着韦大夫人同行的便有其女卓璎。
卓璎是头一回入宫,正觉着什么都新鲜,坤仪宫的宫人又待她甚是有礼,她还觉着有些得意,不料韦大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谨慎道:“一会儿入殿切记莫要出声,以免坏了规矩。”
“女儿知道了。”卓璎撇了撇嘴,不甚在意道。
待二十多位命妇一同觐见皇后,皇后今日是盛装打扮,华美的凤袍,璀璨贵重的凤凰金步摇,一样一样都显示着皇后贵不可言的地位。
卓璎一下子就看呆了,行礼时人都慢了一拍,倒是让皇后瞥了她一眼,笑吟吟道:“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本宫还是头一日见着。”
往常骆家,薄家都是常常入宫,自然熟悉,皇后瞧着韦卓璎眼生实属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