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瞧着她这副模样,登时便收回视线,在心底重重叹了声。
殿内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没人敢出声,皇后一时有些无语凝噎,半晌她才出声缓和气氛道:“韩宝林这几个月一直闭门不出,但身怀有孕的人也的确不好一直窝在宫殿里头,因此借着向母后请安才来透个气。她也是许久不曾见娘娘了,这份心意,母后千万不要怪罪才是。”
眼瞧着皇后这样说,太后也不得不给个台阶下来,因此脸色略略缓和了许多,不再提韩宝林了。
她反倒是将视线放在了韦容华身上,方才韩宝林那般刻意针对,她能感受的出来二人不和,但韦容华的确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份容人的气量可不是韩宝林这样小家子气的能比得上的。
太后到底阅历深厚,有时候看人的眼光也准的很。
怀上皇嗣不易,能平平安安生下更是不易 。
贤妃尝了那碗桂圆银耳羹,果然是清甜滋润,她语气中透着几分凑趣儿的意味道:“臣妾今儿可是要大着胆子说娘娘果真偏心,韦容华和韩宝林是燕窝,轮到臣妾们就是一碗简简单单的桂圆银耳羹了。”
这满宫也只有贤妃有这个胆子与太后打趣,太后自然不会怪罪,反而失笑道:“你这泼猴,桂圆银耳羹便是你说的这般埋汰,倒像是哀家素日薄待了你一般。”
“是是是,臣妾可不敢说您薄待,只是偏心罢了。”贤妃抚了抚手上的玉镯,忽想起一事笑道,“如今到了冬月,快临近皇后娘娘的千秋令节了。往常在东宫时,皇后娘娘因着琐事繁忙便只有姐妹们热闹热闹,如今陛下登基亲吩咐了要办的隆重。”
皇后的生辰在冬日,这时候往往就到了年下,内外琐事的确不少。
她又是个性子低调的,不喜欢这样大张旗鼓的,但这回说什么陛下都是不同意的。
这是陛下登基的头一年,早就下旨千秋令节交给尚宫局大肆操办,务必要热热闹闹的。
到时候按着规制,命妇都要入宫行礼,这之后便是千秋宴,太后和陛下皆会到。
只有皇后才有这样的待遇。
皇后微微一笑和声道:“臣妾只想着如今下雪,恐出行不便。只是个生辰宴罢了,陛下实在不必这样隆重,倒让臣妾有些受之不起。”
太后知道皇后的性子,她一贯为旁人考虑的多,也是真正生性单薄,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华贵奢靡。
太后轻笑道:“哀家倒是觉着陛下做的极好。你是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这些东西有何受之不起的?”
皇后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说,说来请安的嫔妃中只有栗贵嫔是头一回来觐见太后,本该是相当正式的。但遥想太后与栗氏的龃龉,有嫔妃暗暗猜想太后许是会发难栗贵嫔,不料太后压根儿不曾提起栗贵嫔,栗贵嫔也是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一直到请安结束,她都未曾被太后点名。
待请安结束,知节扶着韦顷盈出去,地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行动还是稍有不便的,好在仪仗在外头等着。
原本只有正三品位份以上才有的殊荣,如今因着身孕,她和韩宝林都被特允可使用贵嫔的仪仗。
从正殿出来,韦顷盈便觉着外头有些冷,她不免打了个喷嚏又拢了拢披风,裹得严实些以免染了风寒。
倒是栗贵嫔不知何时走出来的,她径直走向韦顷盈,面色恬静道:“天气严寒,韦容华身怀皇嗣不易,可要仔细些。”
她笑了笑,愈发映衬的脸蛋莹白如玉,忽然伸手从贴身宫女雪霁手上拿过一个外头罩了一层锦缎的莲花如意手炉递过去。
韦顷盈与栗贵嫔走动不多,端看栗贵嫔入宫这几个月来,一直是端庄温婉的模样示人,待下也宽厚,与嫔妃之间都多有往来。
但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仅看这些表面功夫是瞧不出来的。况且这般突然示好,倒打了韦顷盈一个措手不及,但本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她自然不能接受的。
她笑意清浅柔声细语道:“嫔妾多谢娘娘好意,只是嫔妾将这个手炉拿了,岂不要冷着娘娘了?慈宁宫离嘉福殿不远,倒是永纯宫很是隔了些距离,所以还是娘娘拿着吧。”
栗贵嫔笑了笑,不甚在意道:“本宫说给你,你便拿着。莫非是顾虑着本宫动机不纯?不过听着你方才打着喷嚏,未免染了风寒到时候皇嗣有碍,也是你自己受罪。正巧本宫出门多带了一个手炉,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