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仪也不想让场面继续难堪,转回头来看着他,大方笑着,“请姐夫帮我跟大姐说一声,我就不给她打电话了。今天晚上南风公司有场酒会,我可能要和他一起去应酬。”
她是想告诉许一鸣她不会和大姐提起刚才的事情,许一鸣自然也听懂了。
坐上出租车后,贺仪就开始胡思乱想。
向南风说如果没有妈妈,谢扬清也不会和熊爸离婚。彼时她认为不会有妈妈,也会有别人,但此刻她才认识到这样的假设没有价值。因为事实只能发生一次,那一次出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妈妈。
或许妈妈真的需要负责任,就像她一样——不该出现在大姐家里。如果今天选择跟南风回家,就不会知道姐夫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愫。似乎是幡然醒悟,贺仪惆怅地想,有些事情尽管不是你有意为之,但也需要负上责任。
就像,如果当初她能跟向南风和杨汐把关系挑明了说清楚,后续是否还会衍生出这么多事情。如果她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委屈、担忧和不愿意,通通告诉他,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提前思考对策,而不至于到后来被人束缚手脚,只能听之任之,到现在走投无路……
其实妈妈遭的罪,她要负主要责任。
贺仪请司机掉转方向,她要回家寻求妈妈的意见。
谢小琴看见她突然跑回家来也不诧异,只是看她脸色不好,急切询问说:“你怎么看着这么虚?生病了吗?”
知道逃不过妈妈的火眼金睛,但贺仪已经打定主意不提流产的事情,挤眉弄眼笑起来,说:“可能是最近没吃肉的缘故吧,妈妈,我最近在食素。”
谢小琴也不逼问,叫阿姨给她加了份牛排,也根本不询问她会不会留下来吃晚饭,回头还问她:“你晚上要留在家里睡吗?”贺仪才哽咽着说:“妈,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谢小琴知道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回来,推着女儿到客厅老位置坐下,平心静气地道:“说吧,遇到什么事情了。”
贺仪低着头,说得哽咽:“妈妈,我想离婚。”
谢小琴并不吃惊,但也说不上平静,凝着她问:“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两个都决定好了?”
贺仪说:“两个月前的时候这个想法就有了,只是我迟迟下不了决心,我想听听妈妈你的意见。妈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谢小琴思考须臾后,问:“是因为我吗?”
贺仪说:“不全是。”
她一直都是个听话的乖女儿,这点谢小琴比任何人都清楚。女儿从来不愿意惹自己生气,所以看见向南风一次次地给自己增添麻烦,贺仪夹在中间一定非常难受。她一直是个比常人更能忍耐的孩子,现在说出来,必定是已经忍得相当难受。但是谢小琴也能看出来她还没有对向南风断情。
将女儿的手握过来,一遍一遍地在她每根手指上轻柔摩挲,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沉声说道:“你不用考虑妈妈。我只要看见你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女儿就够了。至于南风怎么看待我,怎么对待我,对妈妈来说其实都不重要。结婚过日子的是你们两个人,妈妈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对你好,除此之外我不需要他特别对待我。只要他爱你,疼你,你们两个过得开心,妈妈自然也就开心。”
妈妈放低姿态,说着这些卑微的话,都是在为她卸掉心理负担,可是贺仪只听得更加难受。
她一只手回握住妈妈,模样凄然地问:“妈妈,你真的不难过吗?因为我,舞蹈学校也停课了,你又被人编排了那些故事,平白无端受了这么多委屈,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
谢小琴眉头皱起来,抱起她的脸强硬地将她的眼泪抹掉,“傻女儿,妈妈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吃点自己女儿的亏,我是心甘情愿的。”
又说:“虽然你外公总爱说我任性跋扈,不受约束,从不吃亏,报复心还强。但人是会变的。有了你以后妈妈就变了,我变得很平和,就会去思考吃亏也不全是坏事,委屈一点就委屈一点,因为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我享受成为一个好妈妈。”摸着女儿的头,谢小琴说得温馨,“我也认可做人妈妈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要放弃掉很多,要忍耐很多,但有了你不同,是你让妈妈体会到,做人妈妈不是付出,不是牺牲,而是快乐。卿卿,在养育你的这27年里,妈妈一直都很快乐。只要能看见你健康幸福,妈妈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委屈。”
贺仪又感激又心疼,嘤嘤地说:“可是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谢小琴望着她,眼里渐渐也染上了氤氲,“卿卿,妈妈的委屈是自找的,可是让你从小到大承受了这么多不该承受的眼光,是妈妈对你有亏欠。”贺仪立马就摇头,直起脖子,说得恳切,“妈妈,你没有亏欠我,从来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