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风觉得这些都不是事情,随口就说:“如果他们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可以报警。”
贺仪说:“不用报警,妈妈为了省事,已经把学校关了。能不能再开也不清楚,但她还要给员工发工资,处理学员退费。”
向南风说:“根本没必要把学校关了,把那些新学员开除了就行。不过,既然妈妈选择息事宁人,你也不用跟着纠结,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些事情伤害不了她。”
贺仪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必然会吵架。“你走吧,”她说,“我上班已经迟到了。”他说:“下班的时候我会来接你。”
贺仪什么话也不说,扭头就躲进了办公楼。
她发现自己真的很能忍,只要他向自己示好,她就会心软,就想无条件地顺从他,就算知道比起爱她,向南风更爱自己,她都能全盘接受,不去计较。
只有遇上妈妈的事情不行。
她受不了他对妈妈的轻视,更 受不了他在心里对妈妈进行道德审判。每次听见他轻飘飘地提起妈妈,就会锥心般难受。要分开的念头已经越来越强烈,只是始终下不了决定。
“贺仪,你怎么了?”盛岚推着她肩膀摇了又摇,“我叫了你好多声都没有反应,我说到点吃饭了。”贺仪右手捂着肚子,左手抓上盛岚手臂,断断续续地说:“岚岚,我突然…觉得……肚子好痛。”
盛岚才大惊,盯着贺仪下腹,张口结舌说:“血……你流血了。”
昨天摔了一跤,其实爬起来的时候小腹就有绞痛的症状,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白带有血,她只当是月经要来的前兆……其实上个月月经没来的时候她就应该注意到了,只是心事太多,根本想不到怀孕上面去。
盛岚平时沉着冷静,想不到这种时候却惊慌起来,六神无主地问她:“是不是要通知向南风?”贺仪却轻缓地摇着头,说不要。盛岚挨着她,在医院的铁椅上坐下来,问道:“怎么了?贺仪,流产不是小事,你不能瞒着他们。”
她其实说不出来原因,但下意识的反应何尝不能当作一种原因?她问盛岚:“岚岚,你觉得我跟南风,是不是分开会比较好?”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们俩吵架了?”盛岚以为她是伤心过度,说胡话。
贺仪却虔诚又认真地凝视着她,“岚岚,你告诉我心里话,你是怎么看待我们俩的关系的?”
盛岚才知道她意识清醒得很。
离心必互残(3)
盛岚不是一个措词宛转的人,将心里话明明白白就说出来:“我觉得你们很般配,但不会长远。”
贺仪见她有顾虑,摇头说:“没事的,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想听真话。”
盛岚看她苦闷纠结的样子,似乎真的遇上了麻烦。也没有了顾虑,爽快说道:“我打个比方,不一定就对。”贺仪点头,盛岚说:“向南风很怕热,是个喜欢住在冰窖里的人,而你是所有人的小太阳,只要看到你的笑容,所有的寒冰就都融化了。也就是说,你们两个相处在一起,注定最终只有一方可以存活,而另一个人需要完全奉献出自己,只有对方的需求,只有对方的喜好,变得没有自己。”
贺仪听明白了,脸上露出时有时无的笑意,“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分开?”
“至少我觉得是。”盛岚说,“我不关心网络话题,也很少过问你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你每次愁闷苦恼,我都看在眼里。贺仪,我觉得你的苦闷来得太频繁了,这在我看来是件很不正常的事。爱,不应该是件会让人一直倍感压力的事,所以如果你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下去,你要思考的就不是几个月、几年能不能坚持,而是你能不能一辈子坚持下去。”
来医院前就和领导请过假,盛岚走后,贺仪在医院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大姐家里。
她将手机关机,一是怕向南风会打电话,一是怕他不会打。脑子太沉重,她什么也不愿多想,蜷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她扯开沉重的眼皮,想看看是谁。却看见姐夫的脸悬在半空中,正对着自己,不足半臂的距离。他手臂扶在沙发椅背上,俯身注视着她,神情专注,贺仪一惊,连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许一鸣也自觉唐突,似乎一切只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他自己也是猛然惊醒一般,悔恨又歉疚地说了声:“对不起。”
贺仪起身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给他放在沙发上,避开他的视线,佯装没事地说道:“姐夫,谢谢你们的收留,我该回家了。”许一鸣在身后叫道:“贺仪……”他声音里有数分胆怯,“等你姐姐回来,一起吃完晚饭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