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温池对疗伤有奇效,她带他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共浴之事其实是她考虑不周。
在魔域时,祁柏满心戒备,她只是帮他上药,他都会表露于行,恨不得和她兵戎相向,若是他对她还和初见时一样戒备,共浴只会把两人越推越远。
好在他心境变了,坚硬的蚌壳无声无息间打开一角,悄悄诱人深入。
遂禾抱着凤还刀,抬眼观雪,神色莫名。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池水忽然泛起涟漪,身后的人有些迟疑地接近她,在她身后半步距离的地方站定。
遂禾没转身,却听到他说:“衣服湿掉了,我不会穿。”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遂禾蹙眉转身,却见身后的半妖赤着上身,露在外面的腹肌恰到好处,水滴从他的脸颊缓缓低落,划过身躯,说不出的涩气。
遂禾眸光转动,看见被他脱下的外衣,湿漉漉泡在水里。
她给祁柏准备的衣服都是按照剑尊从前的喜好准备的,款式繁复,纹样低调奢华,料子精贵,泡在水里就有些不成样子。
她难得没多想,从乾坤袋翻出一件有防水效能的法衣给他披上。
正要帮他系上腰带,他又有些惶惑地握住她的手。
“你对我很好,只是因为我像你的师尊吗。”
他语气微冷,嗓音却带着颤意。
遂禾倏然明白他的意图。
衣物繁复,但不至于泡在水里就穿不了,祁柏也不是孩子,不至于因为衣物湿水就不会穿戴。
对方的意图一切都有迹可循。
遂禾看他许久,他却像等待审判的犯人,怎么也不愿意去看她。
真正的君子可以美色在前,坐怀不乱。
遂禾自认自己手段有的时候称得上卑鄙,说是个小人也不为过,但现在实在不是趁人之危的时候。
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现在轻易得到他,日后要怎么办。
等他真的恢复记忆,只会因此而恨她。
祁柏垂目等了许久,等到身体僵直,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他分明泡在温暖的池水里,却觉得比冬日严寒还要难捱。
他有些难堪地闭上双眼,唇瓣颤了颤,正想随便扯个话头把这件事揭过。
他在决斗场挣扎多年,除了一身傲骨一无所有,现在,他弯折脊梁,学那些低俗的伎俩,又被对方无声拒绝,当真是可悲。
“对不起,我说笑——”
话音戛然而止,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银白。
遂禾把人拥在怀里,低声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师尊,就算只是因为你,我也会对你很好。”
他心绪震荡,池水氤氲的雾气弥散在眼前,他倏然闭眼,眼眶悄然泛红。
他没有注意到遂禾说的是“就算你不是师尊”,而不是“就算你不像师尊”,他不会想到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他只是沉浸在或许得到的喜悦中,低低地,反复地,带着伪装出的冷意不断重复道:“别骗我。”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遂禾笑了下。
山上忽然飘起了飞雪,落在两人头顶,悄悄覆盖一层雪白。
第45章
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伊元境中鲛珠现世的消息以极其迅猛的速度传遍上灵界,到最后竟然连消息不甚灵通的散修都知道了。
遂禾等人抵达时,秘境的入口处挤满了各宗门的修者,声势浩大,甚至魔域各大城池也暗戳戳派遣了修为高强的魔修。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流沙城。
风麒是历代妖王中最睚眦必报的一个,流沙城城主胆敢和正清宗同流合污,派人刺杀他,害得他伤了腰,在床榻上狼狈躺了半个月,这口气风麒绝没有咽下的理由,回妖族第二天,就遣了自己的私卫,兵临流沙城下。
魔修都是贪图享乐之辈,他们不想被城主牵连,便连夜变乱,把城主赶出流沙城以求自保。
风麒气焰难消,仍旧迁怒流沙城,这几日他一直派心腹向流沙城施压,恨不得啃下流沙城一块肉。
流沙城自顾不暇,哪里有多余的心思争夺鲛珠。
基本上除了流沙城,上灵界大小宗门势力都想赌一赌运气,抢到传说中汇集天地灵气,能力远胜神器的鲛珠,进而一步登天。
遂禾一眼就锁定了正清宗所驻扎的营帐,她看了半晌,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侧身正了正祁柏头上的帷帽。
魔域中见过祁柏的人可以说九牛一毛,正道宗门中却有十之七八都见过剑尊真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遂禾哄骗祁柏一路都带着帷帽,没有她的应允,不准他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