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师尊伤心,是我的错。”
祁柏枕在遂禾的怀中,鼻尖闻见遂禾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药香,他认命般回抱住她的腰身,如拥着一根浮木。
遂禾善于伪装,她的一切表象几乎都是虚假的,但有一点,祁柏总是固执地认定是真的,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
他认定遂禾给予他的一切关怀和似爱非爱的情谊都是真的,哪怕他曾经因为相信遂禾的‘爱’,致使自己粉身碎骨。
遂禾等怀里的人心绪平复,便拿着药膏和纱带帮祁柏重新上药。
遂禾一边上药,一边询问,“沈域问你鲛珠的事情,你是怎么答的。”
祁柏顿了顿,抬眼看向她,语气淡淡,“你不是都听见了。”
沈域当时命杂役弟子退离数十步,寻常修者自然听不见两人的交谈,但混在杂役中间的遂禾绝对能听得一清二楚。
遂禾面不改色地眨了眨眼,“想听师尊自己说给我听,不行吗。”
祁柏深吸一口气,倏然反握住遂禾的手腕,神色间难得有几分郑重,“沈域如何为恶,十之八九我都相信,所以我不会帮他作恶,但在得到沈域屠戮鲛人族的证据前,我也不会帮你。”
遂禾漫不经心扬起眉梢,“那如果我非要逼师尊选呢。”
祁柏眼眶泛红,他难堪地看向别处,哑声道:“不要逼我。”
遂禾一向好说话,祁柏说到底是沈域养大的,哪怕有再多苛待和算计,在证据确凿前,祁柏都不能忘恩负义,去违抗沈域。
只是祁柏现在越坚守所谓的正道信念,知道真相的那一日,便越可能被真相打碎。
遂禾唇角笑意莫名,“好啊,我不逼师尊,我等师尊自己选,但师尊令我不快,我还是要罚师尊。”
祁柏抬起眼,长眉轻蹙,满是疑惑地看她。
侧殿烛火昏暗,遂禾的大半神情隐在阴影里,看上去神秘恶劣,令祁柏莫名紧张。
第61章
祁柏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浊清峰荒木丛生,他便每日空出时间来收拾凋零的草木,沈域派来监视他的仆从杂役,除了杜三,其余的都被他打发去山下搬新的花木上来。
名义上他仍旧是美名满天下的洞明剑尊,花药圃的管事不敢怠慢,各种珍奇艳丽的花木很快又长满浊清峰。
陆青在高澎的带领下奉命见到祁柏时,祁柏正在一处山水草木充盈的溪边。
他卧在贵妃软榻上,膝上盖着厚实的绒毯,手上持着一本书卷,侧目看着刚适应池水温度的锦鲤出神。
陆青面目木讷,两人尚未走近祁柏,他便若有所感似的,淡声开口,“陆青一人来见本尊即可。”
高澎皱了皱眉,拱手道:“剑尊,陆青已经疯了,时常无故发狂,弟子担心他冲撞剑尊——”
“本尊说了,只留他一个人。”祁柏看也不看他,淡淡重复。
顿了顿,他又低沉着嗓音道:“退下,真出什么事情还有本尊身边的杂役,你怕什么。”
他说的杂役,正是站在软榻边上随时等候命令的杜三。
高澎颇有不悦地看了杜三一眼,“是,弟子谨遵剑尊吩咐。”
等高澎退到看不见的地方后,陆青木着脸抬脚靠近祁柏。
等两人只差几步的距离时,祁柏忽然哑声呵斥,“够了,就站在那里。”
祁柏的态度有些可疑,陆青思索半晌,忍不住抬眼觑他。
然而祁柏大半张脸都隐在另一边,和煦温暖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令他的面容更加看不真切。
隐约见,他似是非嗔非怒地瞪了他身侧的仆役一眼。
陆青便也忍不住看向他身侧的仆役。
仆役面容普通,身型比起寻常仆役,更加瘦削挺直,他颔首低眉,神色平静的站在祁柏身侧,如同一个忠仆。
但陆青知道,整个浊清峰都布满了沈域的眼线,倘若他在祁柏面前行差踏错,他和堂弟的性命便就此断送了。
思及此,陆青脸上表情更加无神木讷,他呆呆地开口:“剑尊,请,吩咐。”
祁柏白着脸,他没有看陆青,反而又瞪了仆役一眼,脸上恼怒的意味呼之欲出。
遂禾对上祁柏隐忍但已经是盛怒的目光,神色平和,甚至还冲着人牵了牵唇角,看上去如同一个随时听候吩咐的忠仆。
祁柏已经是怒不可遏,却又有苦难言,他终于忍不住,放下书卷,伸手试图把钻入衣袖深处的水状物体扯出来。
遂禾控水的技能越发驾轻就熟,那些由水形成的光滑物体触感像极了海里的水母,软而黏腻,他抓了半晌也没抓出来,反而让它越发深入。
祁柏忍无可忍,咬牙半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