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高昂时,她侧过头忍不住轻轻笑出来,随即招招手呼来小厮,颁赐美酒送予楼下。
片刻后,楼下传来高声呼笑,文人含蓄仰首,那些健壮俊朗的少年则直接捧起手掌作喇叭状,高呼郡主遥扣芳辰,生辰吉乐!
其中,不免就有曾见过洛嘉招揽人脉、彼时就动过心思的人。
被洛嘉招揽过得人,但凡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如今也都求仁得仁了,故而今日洛嘉再度出面,自然更叫人心痒难耐。
她今日生辰,特意穿了身漂亮的嫣红大衫,不顾严寒只在外头罩了层轻薄的兔绒披风,如今退去,端坐高阁之上,整个人就像坐落在花苞中的精魅,福泽众生。
几日前,曾为洛嘉入幕之宾的一位中书舍人,曾想在此替郡主置办生辰,然而也不知最后是不是对方退缩了,今日只有郡主一人来此。
旁人曾多揣摩、多忌惮她的身份和野望,也曾因为洛嘉与前郡马、与晋王间微妙的关系而喟叹,可抛开一切,她光是一张容颜也足够惑人心神。
其实如果真得了她的眼,哪怕她旁的什么都不给,光是春风一度,也是三生有幸……
不多时,便有青年才俊自荐上楼,求见郡主。
洛嘉醉眼迷离地抬眸,似是仔细打量了很久,轻笑着撑起手臂:“你是何人?”
对方心中有几分忐忑,亦有跃跃欲试,跪伏在她身旁,目光真挚:“郡主今日独身前来,小人看不过意,想替您斟酒。”
丝竹管弦在暖阁中来回流转,给对方的声音都加了几分缱绻。
洛嘉怔愣片刻,忽而笑起来,扭头指向暗处——
“你说我独身前来?”
那人此刻才发现,原来阁楼上竟非洛嘉一人!
好几个银甲粼粼的禁军就杵在帘幕后方,直勾勾凝着每个上来的人,而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被禁军们听着。
来者喉头滚动几番,看到那些冷硬的禁军,脑袋里原本想的东西顿时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他确实容颜出色,故而也才会有勇气上楼自荐枕席,这般宛如被欺负了的神色,又给那张脸上增添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洛嘉定定看了一眼,忽而就不想再逗弄对方了。
她唇角的笑微微敛起,意味不明地往后仰了仰身坐直:“不是要给我斟酒吗,愣着干嘛?”
来人顿了顿,后知后觉扭过头看向洛嘉——她这是,不计较自己的自不量力了吗?
洛嘉昂了昂下巴,催促他动作快些,丝毫不在意身后那些禁军的脸色变化得很复杂。
她连连点头,在这般高高在上,却又带着怜爱的目光中,奇异地软化了心防。
有禁军看护算什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还不就是些侍卫!他这就斟酒!
琼浆佳酿倾入杯中,洛嘉一饮而尽,清澈的酒水顺着她微扬的唇角流淌下颈脖,没入嫣红的衣襟,直叫人看怔了眼。
洛嘉将杯盏冲他一斜:“我喝完了。”
对方无意识地吞咽了口口水,怔然看向洛嘉。
洛嘉撑起身站立,她身躯纤秾正宜,在灯光烛火与声色犬马中摇曳向前,艳丽的裙摆覆上男子的膝盖,她俯身捏起对方的下巴:
“你还想要什么呢?”
她眼中的宠溺汹涌得不够真实,仿佛真的说什么都会被满足,不论是想从她这里获得实打实的好处,还是只是想要一场激烈的欢愉。
谁能不动心?
郡主身边的位置,如今可是空的……她今日再失意落寞,等到了明日,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永嘉郡主啊!
没等开口,二楼正对着的槅门忽然被从外一把推开。
风雪霎时灌入室内,温柔旖旎的暖意瞬间被冻凝得一尘不剩!
洛嘉的大衫被冷风刮起,冻得下意识一晃,眼看便要摔落在眼前人的怀中,对方一悚,亦作出要迎抱她的回应——
结果结实一脚将人猛蹬了个后仰,眼睁睁看着手脚无力的郡主被人从身后一把捞起。
鳞甲上带着外面风雪的寒意,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料,冻得洛嘉几乎轻呵出声。
贺云铮紧凝着她雪白纤细的后颈,随即慢慢望向这一室荒唐。
一旁值守的禁军们虽然明知此事与自己无关,自己无权置喙郡主的行为,可终归还是觉得指挥的目光冷嗖嗖的,像夹了冰刀子。
偏偏醉酒的人还无知无畏,软绵绵抱住了那只熟悉且越发结实的臂膀,懵懂又天生勾缠地回眸嗤笑:“让我看看……这是谁?”
贺云铮额角青筋凸起,眼眸里瞬间蹿火,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