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日脾气不好,本就没结下过什么善缘,而现如今,就连唯一会对她好的郑叔蘅,也……也都……
心脏都宛若被割开了,李相思竟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其余人却来了劲儿,纷纷不怀好意地戏谑着:“听说相思娘子近来到处求人,今儿是又盯上谁了?”
众人哄笑,看够了兵马出城,自然更要换个乐子。
洛嘉下楼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李相思本已打算忍耐这些奚落了,可蓦然瞧见洛嘉,她立刻便要转身离开!
她从前骄傲得像只翘尾巴的小孔雀,心中实则最看不上的就是洛嘉,虽然鲜少当面与其产生冲突,可从没有掩饰过对洛嘉的不屑与不喜……
特别是临江楼前,因为她那一通闹腾,还让洛嘉亲手降罚了她的马奴。
如今,落到这样有求于人的狼狈地步,她怎愿被洛嘉看到!
可偏偏她衣衫淋湿,鞋履亦湿滑,才刚要转身便不慎失了平衡,整个人哐当摔倒在地!
“唔——!”
凄惨的低叫声瞬间引爆了周围的各种戏笑,众人实则皆知李相思与洛嘉关系不妙,当着洛嘉的面,自然毫不遮掩他们的讥讽。
“相思,你这求不到人就行大礼的规矩,难不成也是长公主教得?”
奚落嘲讽宛若锥心的刀,引得挣扎撑起身的李相思几乎抬不起头,泪水顺着颤抖地脸颊一滴一滴,落尽她淋在地板的雨水里。
怎么……怎么偏偏就被洛嘉看到呢?
洛嘉沉默看着这一幕,不难看出,其余人见她出面,实则是变本加厉欺辱李相思了。
原因很简单,自己与太后等人不和并非秘密,如今太后与长公主倒台,而自己已然屹立,甚至自己的疯名广为流传,谁不得顾忌三分?
洛嘉眉目低垂。
曾几何时,这样的羞辱是落在她身上的,嘲讽她草菅人命,浪荡荒唐。
或许只是,风水轮流转吧。
驻足片刻后,洛嘉回神迈步,也不再看这边的闹剧,昂首款步地离开。发上步摇轻晃,裙边禁步琳琅,在这片狼藉中宛若鹤立鸡群,耀目非凡。
与她相比,颤巍爬起身的李相思看向自己脏污的衣裙,看着地板水面上映照出自己的苍白面容,死死咬紧了嘴唇。
她知道,等洛嘉一走,刚刚的戏谑嘲讽还会继续,这些人说的不错,她今日确实是想找人求助,她打听到曾经的一个关系尚可的尚书家娘子在此,不论对方愿不愿意,她豁出脸面也要试试……
然而洛嘉刚走到楼梯口,突然驻足。
她扭头看向神色犹豫忐忑的李相思,平静道:“相思表妹不与我一同回府吗?”
李相思带回郡主府的消息不胫而走,刘召吩咐丫鬟们准备茶水时,实在有几分看不透。
屋中,洛嘉轻轻颔首,刘召则带着其余下人们一道退了出去,将谈话的场子留给屋中两位贵女。
洛嘉将热茶推了过去。
李相思眼眶还红着,可自从跟着洛嘉回来后,也深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不再哭哭啼啼恶语相向,却也无法将自己的苦衷立刻诉诸。
洛嘉并不急,甚至她原本都没想要帮对方——
名义上的表姐妹算得了什么,她从前落魄时,也从未得过长公主府的好脸色,甚至于长公主与太后数次对她落井下石,这二人如今下场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呢。
只是临行前,她忽而想起,李相思可是郑叔蘅的心上人啊。
至此,洛嘉当场又不得不想起贺云铮。
贺云铮曾不少次在她耳边无奈叹息,说郑二郎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喜欢的娘子不太好。
不太好……也终归是对方至死都未忘怀的人,洛嘉那一瞬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与愧疚,便鬼使神差将人带了回来。
沉默许久,到底是洛嘉主动出声:“今日这么大的雨,你连下人都不带便出府,究竟所为何事?”
李相思顿了顿,面上一闪而过悲愤与嫌恶:“那些下人,不带才更好。”
此话一出,洛嘉便知晓,没有长公主在府中镇着,李相思这些日子怕是处处都过不好。
可到底疑惑,李相思若真出了意外,整个府邸岂非境况更差?
犹豫片刻,洛嘉开口:“你今日出来,所为何事?”
李相思握着杯盏的手瞬间绷紧了。
她眼中闪烁着压抑不住的悲愤与茫然,似乎有很多痛苦要发泄,却又死死守着最后一寸自尊,不肯在洛嘉面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