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内外,为如何抗击这次辽国野心也吵翻了天际。
春狩事后,晋王秦恒被怀疑纵容家将行凶,或涉及到了郑二郎之死,却苦于没有证据,故而三司最终只能问罪一些明显渎职的禁军与侍卫们。
但秦恒也未得到什么好,因为圣人亲允了赵家所求和离,引得秦恒旧疾复发,名义上被安抚在晋王府内,实则是建隆帝趁着势头头一次压过了对方,将其软禁。
原本是该一直将这头危险的猛虎困住的,坏就坏在,辽国再度进犯,与其交过手、最有可能制敌的却也是秦恒。
无怪乎春狩出了那么大的事,晋王却安静至今。
“他刚愎自用,自然深知如今圣人掣肘,齐国公年迈,手下精兵能将亦都上了年岁,赵大人虽担任皇城史,奈何武艺平平,朝中这一代武将……”
洛嘉嗤笑一声,确是良莠不齐,无怪乎秦恒有恃无恐。
刘召观她神色倒还算平静,心中有了底,交代道:“郡主推荐的名单已经着人上交予兵部了,不论此次是否是王爷领兵出征,咱们的人都会得到个机会。”
洛嘉颔首,忽而沉默了一下。
刘召心知,恐怕郡主是又想到了贺云铮,他刚要出言,洛嘉朝他看过来,宛若猜到他要出言相劝了,轻轻笑道:“刘叔是在担心贺云铮么?”
她如此直白反问,刘召反有些噎口。
洛嘉慢吞吞端起杯花茶,轻饮一口才继续道:“圣人既要招揽他,便不会只空口谈天,他参军入伍许就是圣人的安排。”
刘召欲言又止,总担心其中不是这样,但他每每提及是否要再去探查一番的时候,洛嘉又言辞明确地禁止他去查。
她宁可秉着这刻骨剜心的猜测,也不想探查是否还有别的真相,因为查了就是她不甘心,因为万一真相确是如此,就是她自己再次折腰咎由自取。
洛嘉宁可当做与这人没有前情,也没有往后。
又不是头一次经历生离死别,有什么难以割舍?她嘴角一直撑着笑,一丁点儿都不肯压平。
刘召长叹一声,离开后知会早早守在门口的虞焕之:听见没,郡主不准多事。
虞焕之眉头压得低沉,心里觉得不舒服极了。
两军交战迫在眉睫,就在晋王一脉觉得事情不日就能有定论时,建隆帝却忽而下令,由老齐国公带兵出征,同时再拨数名官位不高,却于武艺谋略都俱佳的年轻武官听命于其,双方互依互补,再从各处兵营共拨十万精兵,配合边关十万守兵,即日出兵!
这可真是捅破天了!
朝堂上一时吵得不可开交,纷纷指责圣人此计荒唐怠慢,一向运筹帷幄的秦恒也终似开始不满了起来。
但老齐国公军功赫赫,德高望重,他站出来为此策请命,肯定了建隆帝的旨意,便有力地堵住了无数人之口。
而有心人事后细细品味,忽而心生迟疑——
齐国公往日与晋王修好,若非春狩那夜王爷保护不当,王妃身受意外,引齐国公府怒极请旨和离,如今齐国公恐怕还不会与晋王贸然正面起冲突。
而反观郑家,嫡子之死宛若一次敲打,他们因此而沉寂,亦或说是疏离朝局不少,在这等关头竟无一人请命。
这前脚后脚的时局更替,当真如此巧合吗?
但情势紧张,不容有心人仔细揣摩当夜细则,齐国公已然授命带军出发。
京中兵马浩荡出征,沿街百姓含泪夹道相送,春末夏至,恰逢京中下了一场极大的雨。
洛嘉在高台上远眺行人,听线人汇报她的人手各自被安插在了哪些位置,听着听着,那些话音袅袅便宛如溶进了泼天的雨声里。
恰巧,看台外正冲进来个裙摆被淋湿弄脏的凄楚小娘子,进来时与人撞了个满怀。
今日能在此送行将士们的,都是身份不凡的显贵家眷,当即唾骂了几声走路不看没长眼啊。
若放在往日,李相思怎会受此羞讽?她定是要闹的!
可今日她孤身来此,连个能为她撑腰的侍卫都没带,被人推搡开也只是瞪大了通红的眼。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相思娘子。”对方一伙人中有认得李相思,见她如今凄惨,忍不住发出戏谑嘲笑。
李相思握紧拳头,明明对方还未说什么,可她竟已然快哭出来了。
她怎会不知别人想说什么,要说什么。
自从母亲随太后去到皇陵,她的日子也一落千丈,是骡子是狗都能出来踩她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