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能再待了。”她惨白着脸看着走回来的郑叔蘅。
郑叔蘅堪堪擦拭过脸上的血,杀人对他而言到底太过刺激,他极力按捺了许久才恢复些许:“郡主能走吗?”
洛嘉望着漫进洞口的血, 咬牙点了点头。
按说她的侍卫和贺云铮才出去不久, 周围若有敌人, 应当极易发觉处置了, 怎还会让人有机可乘?
洛嘉不去想是否是又发生什么意外了, 只觉得老天爷直像在故意捉弄她, 想看她不得好死!
郑叔蘅也意识到此, 不由放沉了声音:“我们的增援至今未到, 看来营地那边也出岔子了——”
郑叔蘅看了眼洛嘉的脚, 忽而轻声决意:“我去外面看看, 若是敌人数量不多,就将他们引开或就地斩杀。”
洛嘉眼眸微动:“你要独自去吸引火力?”
“那不然与郡主一道等死?我怕贺云铮回来得对着我鞭尸啊。”郑叔蘅咧嘴笑起来。
若是增援一直不到, 他们这两个伤患,一个伤了肩臂一个伤了脚, 等同双双找死, 可不是违背了答应了贺云铮那臭小子的?
但这也完全是糟糕透顶的主意!
“不行, 太危险了!”洛嘉迅速摇头, 下意识否决了这个提议。
“我还以为郡主刚刚对我已经动了杀心。”郑叔蘅故意开了个玩笑。
洛嘉眼神微动, 突然顿住,未回应他的玩笑。
郑叔蘅没察觉太多,继续问:“郡主应与虞焕之他们有约好接应手段吧?”
洛嘉垂下眼眸, 倒是没有隐瞒:“三声布谷鸟叫。”
但她不知还能不能等到虞焕之的增援。
她了解秦恒,今夜外面若是只有秦恒的人, 绝不可能如此安静,此处定然已如人间炼狱被血洗一通, 故而除了秦恒,或许还有其他人也暗中调派了人手,浑水入局。
或许是太后发现,她与建隆帝密谋,要带人证来揭发她当年恶行,所以暗中出手了,亦或许是建隆帝自己暗中又与秦恒抵角相对了……
“有就行,想必此刻附近的人还不多,而且你先前派出两个侍卫、云铮也应都在外面,足够我撑一阵了,”
郑叔蘅随意擦了把自己的剑刃,上面的血迹被潮湿的衣角抹去,透彻的弧光如同对方精湛活跃的眼眸,
“等郡主的增援到了,可别要忘了来救我们!”
洛嘉刚要出口喝止他,郑叔蘅却已经快步冲出了出去——
诚然,他越早出去吸引火力,对洛嘉而言更安全。
无尽的黑暗再度包围住洛嘉,她无暇回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如今的困局的,只慢吞吞重新坐回角落,屈膝抵住脑袋。
其实这也是好事,郑叔蘅到底不是自己的人,而且他还察觉到了自己在兵部查找往事。
十五年前老晋王坑害前太子,若真被证实,那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所以秦恒如今才要死战大辽,妄图将这个秘密彻底掩埋——
一旦郑叔蘅泄露了这件事,拿捏晋王的主动权便不再在自己手中了。
若郑叔蘅真在今日出了意外……洛嘉不动声色攥紧拳头。
对她而言,百利无害。
可洛嘉说不上为何,心里堵得很。
或许是因为今夜实在太乱,她所熟识的人各个身陷囹圄。
贺云铮,贺云铮去救赵琦,怎还不回来?
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亮,这场该死的春狩何时才能平息!
这不知长短的一瞬,让洛嘉久违重新回忆起了过往的每场雷雨夜,熟悉的心慌如同噬心的鬼怪,不知就要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把她拖进万劫不复。
幸而,三声清晰却不突兀的布谷鸟叫声在附近响起——
虞焕之带人赶到了!
洛嘉匆匆起身,捡起几块石头,规律朝外丢去以作回应,很快便见到银甲沾血的自己人。
“怎么这么慢!快去救……”
虞焕之匆忙过来搀扶住洛嘉,神色复杂打断了她:“郡主,圣人与王爷还有太后在营地里都聚齐,漏网的那个江南客商还未能揭露太后,便被晋王先声夺势斩了!”
洛嘉眼眸赫然瞪紧!
果然……秦恒哪会那么容易看着她攻讦太后,哪怕他们二人之间也龃龉层生,可到底那是他的亲祖母。
秦恒当真是个矛盾的人,残酷却又守旧,他不喜欢旁人破坏他的规矩,亦不想看到他掌控的人受到旁人威胁,为此会不择手段。
洛嘉喉头颤抖地想,她当真将对方看得很透。
今夜的林地,果真是乱了。
幸而她那不聪明的姑母长公主为了救李相思,不得不告诉了她一些旁的线索,好叫她顺藤摸瓜找出其他证人,当面去指证太后,才是她今日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