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终于找到个浅口的小山洞可以驻足后,虞焕之也神色凝重地走过来同她汇报:“郡主,远观那批人的行装以及武器……应是晋王府的人。”
洛嘉本就低沉的呼吸不由更重几分。
除夕时和秦恒起了极大的冲突,又那样狼狈收场,洛嘉私心以为,她与对方已然撕破了明面。
若这些是秦恒的人,他们是来对付自己的?
不,无妨,洛嘉强行镇定,想起段珏临行前告知自己,晋王一脉十五年前在边关做的大事,这一个月她已经隐约查出了些苗头。
那秘密确实骇人听闻,但越骇人,也越有价值!
如果秦恒打算再逼迫自己,自己拿捏着这样的秘密,足以令他投鼠忌器,所以如今自己与对方一道来赴春猎,心中也无多少惧怕。
于是洛嘉自然又揣测了几个秦恒要对付的其他人。
脑海中一晃而过几个可能,都是此刻可能还在林地中的人,包括贺云铮……
洛嘉烦躁异常,本已不太在意的雨天,又令她察觉四肢缓缓生寒。
虞焕之见状深觉不妥,替洛嘉草草处理了下扭伤后,犹豫再三,提议让还剩下的二人好好守卫起郡主,自己则打算冒雨回去搬救兵。
洛嘉犹豫片刻准许了,按如今处境,多一个虞焕之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早些寻求脱困之法。
“……多叫些人来,去找云铮。”
虞焕之讶然一瞬,随即压着笑点头道是。
未曾想,虞焕之刚离开不到一会儿,山洞外竟传来一道清晰的脚步声。
洛嘉的呼吸原本几欲潜匿在空气中,此时猝然急促起来。
她匆忙躲到一块岩石后方,满心唾骂:外面守着的那两个废物呢!
虽说收捏把柄,但秦恒在皇城中都敢对自己图谋不轨,若此刻真被他的人在这种隐秘处捉到……她还回得了京吗?主动便会又成为被动!
洛嘉心头蒙上一层阴鸷,几乎不假思索地从发上抽出簪子,对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缓缓举起手。
她是没有杀过人,但为了自保,也不惧怕直接杀人!
脚步声涉入小山洞的一瞬,洛嘉咬牙狠狠将手中簪子朝对方头顶扎去,她想得很周全,先扎对方的眼睛,趁对方剧痛挣扎时再扎入咽喉……
然而簪子还未落下,贺云铮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清透的眼睛无奈垂下看她:
“郡主是我。”
他真了解她,这一手防备,果然恰到好处。
发簪落地,洛嘉脸色在昏暗中一阵红一阵白,极好地掩饰了她劫后余生的惊慌,以及看到贺云铮之后,心中一蹴而起的滚烫悸动。
然而当着人的面,洛嘉到底把这份悸动压下去。
“你怎么来的?”她沉默了很久,才仿若平常般问了声。
贺云铮抬起眼眸,在黑暗中看到她平静的轮廓,声音略显低哑:“我路过外头,恰好瞧见了你的侍卫,就被他们领来了。”
贺云铮曾与洛嘉的侍卫们共事半年,这点儿脸熟还是混得到的。
外头雨声淅沥,传进山洞中更有一番闷闷的回响。
洛嘉无言半晌,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可回过神后,她却慢吞吞抽回手臂,与贺云铮空开一截,转身在昏暗中摸索发簪:“那贺侍卫今日替郑二郎猎到了什么稀罕野兽了?”
贺云铮听得刺耳,更觉得手中空荡荡的,让心里跟着一道难受起来。
他从外面一路赶来,夜视能力颇好,想也不想撇开头,从洛嘉身旁绕过,俯身拿起那根发簪递到她眼前:“没猎到什么,本想回去的,可碰上下雨耽搁了。”
洛嘉眼神看着眼前的发簪,缓缓站起身,未曾直接接过。
她抬起下巴:“郑叔蘅亦未曾回去?”
贺云铮动作微微一顿,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下意识看了眼洛嘉。
偏偏是这一眼,让洛嘉心里的火气压不住了。
怎么的,还怕她设计郑二不成?
她忽而一笑,神色微妙:“我猜,你们回不去,不仅仅是因为下雨吧?”
贺云铮顿时紧张起来:“郡主知道了什么?”
傻子,洛嘉心中冷笑一声,想着原本不知道的,此刻也知道了。
她上前一步,明明矮了贺云铮一头,却毫不势弱:“我知道,你们遇刺了。”
“……!?”
“容我再猜猜,”洛嘉眉眼刻薄凌厉,“你独自一人,未与郑叔蘅一道,大概是他也受了伤不便行动,所以派你等四下分散打探求救的?”
洛嘉眯起眼满是怜悯:“他待在了安全的地方,令你出来,云铮,你这些所谓的朋友,看起来也并不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