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召面色一凛,赶忙迎上:“郡主正在曦照阁中,王妃何事?”
赵琦一看是刘召,心中先定了定神,边往曦照阁冲去边回头对他说道:“礼部替大理国王子发了请帖,邀洛嘉去赴宴!哪有这么简单,你们快想想对策!”
这次可不是女眷间的寒暄照面,而是以着对方王子的名义!
按捺至今,到底还是没忍住。
虞焕之眼睁睁看着刘召被王妃急火朝天带走,到底没听完,贺云铮到底对郡主怎么了啊!
有没有人管管他的好奇心啊!
*
腊月十八,越发严寒,晴朗了数日的天也重新飘起小雪。
郡主的车驾不敢行快,由一队侍卫快走着护送,车轱辘在长街上留下几行长长的压痕。
洛嘉揭开车帘,遥遥看见天地青白,江雪澹澹,本该是热闹的年关,却因这这样的天气略显清冷。
今日赴宴的只有她与段珏两人,按着段珏的喜好,将地点定在了曲江水榭的高台暖阁上。
洛嘉妆容精致,唇红眸艳,裹着件厚厚的银白色长氅,毛领柔软雍容,将这冬装的美人衬得越发鬓发腻理,纤穠中度。
此等大事,鲜少离府的刘召也一道出门陪同了,谦卑的老奴抬着手扶郡主下车,暗暗观察了眼,果然在郡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旁的情绪。
“您仔细着台阶。”刘召尽心尽力道。
洛嘉点点头,目光流转在高楼街角,低声吩咐:“看好了四周围,特别是暖阁下的水域——”
“老奴省得,人手已经布置好了,一旦发生意外,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救起您与王子,绝不会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夸大失态。”
刘召轻而迅速地接过话,将落水搅和两人清白的可能坚决杜绝。
洛嘉颔首,却不知为何,蓦然想起半年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端午救援。
自那次开始,她才真正将那条倔狗看作是自己的人,给与他更多的怜惜与恩泽。
可转瞬她便冷冷想到,那倔狗如今翅膀硬了,给他脸面作出一场好戏,让他得以保全性命——
他倒好,报信来他会好好在郑家学武不说,一连十多日竟都不曾出来见她一面。
可气的是,如今二人之间甚至已没有身契作要挟,她蓦然发现,除了那缕说不清道不明、若有若无的羁绊,她手中再无可以拴紧贺云铮的绳索。
是真的伤重且忙碌?
还是到底惧她怨她了?
洛嘉没有办法宽宏安慰自己,哪怕贺云铮一遍遍对她诉说过他的忠诚与爱慕,她仍没有办法完全信赖:
往常虽然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误会,但终归作恶的另有其人,这次却是她亲口下的令。
真会有人宽心至此,不惧不怨么?
洛嘉不给自己任何宽松的余地,她只会把一切打算到最差,只有这样才能接受任何毁灭般的结局。
烦人得紧。
多想无益。
洛嘉摇摇头,肃清脑海中的繁冗思绪。
于是众人正暗自嘀咕,郡主为何停留这么久的时候,洛嘉理了理裙摆,仿若无事般继续往楼上迈步。
侍从们赶忙跟着一道随行而上。
今日的暖阁在夏季本是当做凉亭所用的,四方敞亮,风彻高台,视野及其开阔,可以看到身后鳞次栉比的京城楼阁,亦能看见前方的浩渺江波。
这次却因着从大理国来的王子满心想要欣赏雪景,所以才将四面临时拦起遮风,再开具几扇大窗得以观景。
今日小雪,天明。
同时,阁中架了好几个火盆用来取暖,最中央亦选用了火炉架台替代传统桌案,上面放着茶壶与诸多点心果子,由下人在旁边辅佐着摆布,是以围炉煮茶,共赏阁外雪景,与大理国风光迥异。
洛嘉落座后,缓缓解开襟前的大氅系带交于下人,边听着对面的俊美少年侃侃而谈,不遗余力赞美大邺都城的壮阔风雅,还有多年未见的郡主如今更是别样美艳动人。
洛嘉缓缓抬眸,将这长了一双桃花眼的少年人看入眼中。
距离对方上次离开大邺,差不多已有十年,段珏入乡随俗,穿了身淡青色的锦缎广袖竹纹长袍,玉冠束发,盘膝坐于面前,难掩风流洒脱。
南国山美水美,在这样的毓秀风光中,自然会养出他这般招人喜欢的才俊。
诚然来说,洛嘉并不讨厌对方本人,此刻见到对方这般豁达直爽的模样,更会下意识联想到另一个情之所至才会大胆真挚的少年。
她稍稍平静下眼神。
“郡主可得仔细看看我,我与十年前先相比,有没有更英俊高大些,当不当得你的郡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