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纤不知是没吃饭还是怎得,跑出屋来,明明想尽力搀扶个婶子出去,奈何两人竟一道跌在院中,懵然半晌起不来。
洛嘉沉着脸指派侍卫:“把她们先送出去。”
侍卫一怔:“郡主?”
“没见她们伤着么!我手脚好好的,自己能走!”
洛嘉烦躁地踹了那侍卫一脚,侍卫赶忙避让:“可其他人已经去帮……”
“我让你去就去!否则费尽心机救下这些人便是为了看她们被烧死吗!”
她都已经走了99步了,最后一步却有所伤亡,才不甘心!
洛嘉提起裙摆匆匆往外。
侍卫没法儿,只好重重点点头,应声而去。
洛嘉心头发沉,紧随其后——
然而她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上!
洛嘉摔得心头发懵,太过相似的情况终于让她察觉出异样:
那些妇孺根本不是因伤而动作迟缓,自己同她们一样,中药了!
她猛地回头看向桌案,上面还摆放着她刚刚喝水的杯盏,从进门之后她只喝过水——
等同于说整个院子都被荼毒,这些狗官早就迫不及待打算要这些人质的性命!
洛嘉愤怒捶地,拼命颤巍地撑起身。
奈何她才刚站起来,燎进了屋内的火舌舔断了一根腐朽破败的房梁,若非这药性不烈,尚给她留了反应的力气,洛嘉几乎就要被砸死在这根坠下来的柱子下!
“哈……”
她匍在一旁短期内站不起身,下意识气笑出声,随即又猛得被呛咳不止,眼泪都被熏了下来。
好啊,好一个汾州……
是她高估了这些人的耐心,她以为对方不会胆大妄为,起码不敢如此迫不及待、光明正大地残杀一个郡主,况且名义上她更是秦恒的妹妹。
不过想也说得通,她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只要接触了这些人质,那些亡命之徒怎可能不怕自己要将整件事起底呢?
跟随秦恒的,能是什么良善之辈么?
不过是权衡博弈间,对方直接掀桌了而已。
洛嘉阴沉着眼眸,可笑自己棋输一局。
终归是她太贪心了,若是剿完匪见好就收……
呸!
她凭什么要收!?
她这次的谋划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旁人,都是天经地义的!
该死的才不该是她!
洛嘉猛地抬手,扶住身旁逐渐被热气熏烤发烫的木柱,用尽全力要站起来:
“人……人都死绝了吗!咳咳、咳咳!过来!来救我!”
她呼喊完便几乎力竭,颤抖地弓下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火蛇燎蹿得太猛烈,噼里啪啦焚烧着这座破败不堪的老屋,把她的呼喊和喘息一并淹没下去。
可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弄清查明,那么多人没有交代……
还有个桀骜不驯的贺云铮,自己还没有看到他懊恼不已的表情!
她愤怒地攥紧手掌,全凭求生本能支撑着身体,再度颤抖着双腿站起来!
她不能待在这间随时可能会坍塌的屋子里,她起码要先去屋外,去侍卫能一眼看到她的地方!
然而她的理智虽然清晰,药力上来却不容她靠毅力克服。
洛嘉才刚刚挣扎着站起身,她一直扶靠着的那根柱子却突然晃动了下。
她猛抬起头,只见屋梁上面已是一片滔天火海,熏得她几乎只能看一眼就立刻收回视线,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咳……咳咳!来人!人呢!都死光了吗!”
“来人!咳咳!咳!”
她终于察觉事情严重到无法控制,浓烟滚滚熏得她几乎连嗓子都难张开,她便弯着腰,拼尽全力爬也要爬出去。
奈何老天似乎真要与她开个天大的玩笑,才刚绕过那根燃起来的木柱,爬到门边,粗壮的门栏竟也摇摇欲坠起来——
不……
她不要死在这里!
电光火石间,一个劲瘦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求生欲从心底里茁壮攀升,洛嘉撑起身,使出浑身力气攥住了对方衣襟!
她没意识到这人怎得如此好摆布,她只尽力一扯,对方就挡在了她身前,用宽阔的背替她挡住了那根倒下来的木柱。
一声异常熟悉的闷哼在嘈杂中炸响。
洛嘉被他猛地拢入怀中,瞳孔蓦然缩紧。
然而她刚想抬头看看,对方却按着她的后颈脖,无比用力地不让她抬头。
她只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嘶哑偏执,却又竭力扮演温柔地在耳边一遍遍念叨,重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