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怒发冲冠,可不知想到什么, 又瞬间压低声音:“那还不快去带人救火!”
“出不去虞统领!郡主明面儿告诉县令我们明日出发,那姓崔的刚刚便一直拿让我们好好休息为由, 让差役和没撤离的府兵拦我们!”侍卫也急不可耐。
这么一来虞焕之便听懂了,搁这儿打马虎眼玩儿太极呢!
对方绝对知道郡主就在城西, 偏偏要拿他们最开始的说辞来堵他们的口,
如此这般,哪怕真要闯出去,那也必定得闹个天翻地覆了。然而他们顾及郡主的命令,又不知该不该泄漏郡主此刻的行踪目的!
贺云铮皱起眉头,隐约听见外头虞焕之暴跳如雷的怒吼。
……能让虞焕之急成这样的,只有一个人。
贺云铮突然想到,今日他一整天都没看见洛嘉。
原本沉寂了一整天的心脏突然狠狠抽搐了下!
他跌跌绊绊撑起身,攀出门框:“出什么事了?”
屋外的侍卫们看向他,脸色各异,有些忠心的甚至看向贺云铮的眼神都带了埋怨和愤怒——
“出什么事儿了!还不都是你!吵吵嚷嚷让郡主救人,现在好了,郡主陷在城西了,院子着火,咱们又出不去,你说怎么办!”
贺云铮猛睁大眼,从未如此凶狠过神色,那双鹰视狼顾般的眸子几乎将侍卫劈碎在原地!
虞焕之心头一凛,立刻低声怒喝:“闭嘴!”
谁不知道贺云铮今天的吵嚷根本没传到郡主耳朵里,郡主深陷囹圄完全是场意外,此刻责难贺云铮不仅无用,还非常可耻,影响士气!
侍卫红了眼眶,狠狠撇开头。
贺云铮攀在门框的手骨泛着白,几乎用尽全力克制着!
盘膝久了,酥麻的腿却战栗一瞬,让他踉跄几步,竟一脚踩碎了石阶旁的矮瓷盆栽。
他不知洛嘉去城西是不是因为自己,可不论因为什么,此刻得知她落入陷阱,愧疚都如海潮席卷,几乎把他淹没!
就像曹婶说的,就像自己早上时心中笃定的——不必看她骄傲刻薄地说了什么,只看看她真真正正做了什么!
贺云铮猛闭上眼,恨不能狠狠甩自己两个耳光,恨自己为什么一开始要与她闹别扭,为什么不主动闯进她的屋子,哪怕任她磋磨鞭打,也不该让她陷入危险!
虞焕之看着被他踩碎的盆栽,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焦头烂额道:“贺云铮,你冷静点儿……”
贺云铮仓促撇开脸,声音嘶哑:“我去救人。”
“你要去哪儿救!”
虞焕之当即把他们与官府里的弯弯绕绕说给贺云铮听,然而夜幕之下,这沉着脸的少年表情未有一丝变化。
原本他像块纯粹水晶,此刻却仿佛已被打磨出了尖锐的棱角,反映出了夜色的寒意与逼仄。
贺云铮听完,只沉声道:“你们换好常服,跟我来。”
虞焕之当即想起,这可是个能画布防图的人,于是赶忙飞速安排!
县衙后处有一块非常不起眼的塌墙,因着平日不显眼且也没什么值钱物件,县里人哪怕知道此处有漏洞也不会翻越,所以至今没修缮过,平日也不派人看守——
谁没事吃熊心豹子胆,翻县衙的墙?
可饶是如此,一行人摸黑潜行出来也废了不少精力,因着近来时节敏感,县衙府中看守的人多了不少。
“他奶奶的……差点就被发现了!”
众侍卫潜出来后,虞焕之低声暗骂了句脏话。
谁知贺云铮竟然出其不意,顺其自然接答:“那就杀出去。”
虞焕之一悚。
贺云铮与众人一道往城西跑,一边冰冷辗碾牙齿:“他们明知郡主身陷火海却一再装傻,分明已经存了反心,那我们奉郡主之命突围也是天经地义!”
那一瞬间,虞焕之突然觉得,这小马奴在某些时机某些方面,与郡主有种天生一对的相配!
*
夏日炎热,北地更为干燥,小院的火势从发现到不可遏止,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洛嘉原本不过慢悠悠地在屋里等这些人收拾行囊,心中还好笑,觉得自己宛若个劳工,在县衙督促自己的侍卫,在外头督促这些人。
结果一声惊叫打破安宁,发现竟有人在外纵火,她的怒火简直比这些火堆燃得还旺盛!
汾州,西河县!
他们竟敢!?
“郡主!”侍卫匆匆奔进来,打算直接将她带走,她犹豫片刻,侧目看到外头还有许多东西没收拾好的妇人匆匆跑出屋——
其中还有很多人身上带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