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目光震颤,眼睁睁看着匪首被她的小马奴半路撞歪腰身。
他竟一直蛰伏在山寨外!?
一支飞箭射出手臂,众人阻拦不及,穿过洛嘉的衣袖,将金贵的布帛撕开了一寸裂口,最终扎在了身后知州的腿上。
年近五十的知州瞬间哀嚎着瘫倒在地,不住哀嚎起来!
而下一秒,那狰狞的匪首便被贺云铮以蛮力猛撞倒在地!
浑身湿透的少年人怒瞪着猩红的眼,脏兮兮的衣物已然遮不住浑身的肌肉偾张,他如同一匹凶残的野兽,嘶吼怒号着对向那匪首。
“放!放开!!!”匪首大惊失色!
在意识到对方想用力反抗之际,贺云铮想也不想,狠狠攥起对方的手臂往下重重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下头恰是块凸起的坚石,直砸得血肉模糊,对方发出更为撕心裂肺的惨叫!
哪怕在这样的人间炼狱里,这样的场景也足以叫人心惊。
周围的侍卫与民兵终于反应过来,虞焕之也恰好赶回,惊诧不说,首先一鼓作气上前制住了匪首,终于制止了这通出其不意的闹剧,解放了贺云铮的双手!
匪首就擒,匪寨大势已去!
贺云铮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身,但若细细分辨,仍能看出他浑身紧绷,像落入了人群中的野狗一般紧张四顾。
所幸……后续无事发生,起码表面只有一派风平浪静,热火朝天的营救。
贺云铮终于松了口气,随即立刻努力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的身影!
哪怕他半身是水半身是泥,虎口在刚刚被震裂开露出血肉,他都顾不上,只想看一眼他的郡主是否安好。
所幸他看到了。
洛嘉似乎是极其信任他,从刚刚到现在,任凭身旁人流涌动,侍卫民兵穿梭劝阻,知州也苍白着脸求她赶紧回去,她始终巍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贺云铮便忍不住亮起了眼眸,嘴角也咧开高高扬起,立刻迈步朝她跑过去!
洛嘉瞧见他像个从泥地里滚出来的小土狗,明明脏得不得了,可那双眸子却像被这场雨清清白白地洗涤过,干净得让她几乎能透过那剔透看见自己。
如此……
洛嘉原先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一抹念头,便要被抹掉了。
然而贺云铮刚刚跑到她面前,还未开口,身后突然传出声不确定的少女的呼喊——
“云铮哥哥?”
洛嘉刚要扬起的弧度,凝在了嘴角。
顺着声音看去,她泠然瞧见草垛处陆陆续续走出了不少人,多是些年轻娘子与孩童。
而站在最前头,面容姣好却目光困惑看向他们的少女,应当就是刚刚出声的人。
不难看出,这些都是从匪寨里逃出来的人质。
短暂怔愣后,贺云铮回过头,重新执着地想去牵洛嘉的手。
然而伸出一半才发现自己脏得不得了,只好害羞地靠在背后用力擦了擦,然后满是激动与依恋地拽起洛嘉的一寸袖口:
“郡主!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把山匪掳上山的人质都救出来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布料的撕扯声猝然响起,在这样嘈杂的雨夜比任何声音都振聋发聩。
洛嘉面无表情地将断了半截的衣袖拢回身侧,古井无波地看了他一眼:
“去马车里,跪下。”
她音轻淡薄,远处的人听不见,可刚打算走过来拍拍贺云铮,感叹他运气不错的虞焕之却脚步猛顿。
飞快思索后,虞焕之从善如流地转过身去,关照起了那个被贺云铮砸断了手臂的匪首,顺势再安排起其他民兵善后战场,把受伤的同僚以及知州一并关照好,看起来十分忙碌!
反正他知道,回去的马车,他定是坐不上了,不过一想到郡主今日心绪波澜大变,对着刚从龙潭虎穴脱身的贺云铮也没有好脸,他就觉得自己还不如跟着其他人一道骑马甚至跑回去——更安全。
一切都似乎回归了正轨,唯独贺云铮这头,好不容易舒展开的容颜再度怔然,他虽然对人质们都被解救照拂的场景很欣慰,可对着泠然看他的洛嘉,却怔忪得不知所以。
“没听懂我的话吗?”
洛嘉凤目眯起。
也是这一瞬,贺云铮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迅速抬眼望了下雷声阵阵的周围,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听懂了,我马上就去跪着,你……你别生气。”
洛嘉微顿,便见贺云铮果然不再踌躇,也没再往那头还等着他的人质们看过去。
少女望着一言不发离开的贺云铮,似乎越发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