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叔蘅捏着下巴沉吟,毫无保留地说完,就看到贺云铮这小子的眼突然亮了起来。
贺云铮确实激动,因为习武对大部分男子来说,就如同一匹好马难以抗拒。
如果有武艺傍身,他守在郡主身边就能更好的保护她,端午那日的意外便不会再重现,如果有武艺傍身,甚至她再戏弄自己的时候,自己也能反抗……
贺云铮猛被口水呛了下,赶忙借着轻咳来掩饰面红耳赤——不,不是反抗,可起码自己也能回报郡主更多!
“明白了,多谢郑二郎君提点!”
他平缓好气息后,再次真心实意给郑叔蘅拱了拱手。
郑叔蘅却看得神色微妙,摆摆手道:“我问你,你若学有所成,该不会真想一辈子给永嘉郡主当牛做马吧?”
他随口一说让贺云铮去给洛嘉当侍卫,可怎么觉得对方好像不以为耻真深以为然呢?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好点的苗子到谁麾下都不亏,可落到洛嘉这个比所有纨绔都纨绔的郡主手里,只能是埋没。
然而贺云铮却腰背挺直,十分肯定地冲他点点头:“郡主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抵了身契给她,当然会一辈子效忠。”
“……”
郑叔蘅无言以对。
直到人走了,他还在叉着腰思忖,贺云铮这样到底像什么?
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这小子像几年前宫里举办春猎,他在晋王秦恒那儿看到的猎犬。
那些猎犬各个体态健壮毛光水滑,又被驯得英勇神骏,对豢养它们的主子忠心耿耿,只要秦恒一声令下,就会像闪电一样冲出去咬断猎物的喉咙,哪怕自己被猎物攻击压伤也绝不松口退步。
贺云铮虽然还没到那么凶悍的程度,但刚刚猝然盯住自己的时候,却似乎已经具备了让人胆颤退避的威慑力。
短短几个月,像只幼犬积攒到了捕猎的经验,不再只会一往无前地冲锋撕咬,而是越发沉静,会在发作前用那双精湛的眸子悉心观察,等到确认目标的猎物后,就会找准时机猛烈出击。
“……嗤,”
郑叔蘅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贺云铮这么听话,觉得又气又无奈,低啐了口脏话,“你们晋王府兄妹俩还真都是驯狗的好手!”
*
远在酒楼会客的洛嘉突然觉得鼻尖发酸,没忍住掩面轻轻打了个喷嚏。
声音不大,场中弹曲的伶人没有受到丁点儿影响,乐曲依旧翩然若尘,纷呈萦绕,四周围高谈阔论的众多学子亦没有关注、或是不好意思因为郡主仅仅打了个喷嚏就做出反应。
刘召远远候着,见状赶忙悄步上前递过一杯热茶,低声道:“郡主身子若还没完全恢复,不如早些回去,否则明日的出行就该往后再推了。”
洛嘉抬手接过热茶,却轻轻笑了笑,看了眼今日到场的诸多人,低声道:“不忙,带着病还参与这等宴席岂不更好?”
刘召知她打算开始招揽自己的人手,如此彰显礼贤下士也合乎情理,只叹了声请她多注意身体。
洛嘉轻轻颔首:“今日毕竟是第一次,哪怕一整宿也得熬完,待明日我出京后,便得麻烦刘叔了。”
刘召被贬为奴籍前也曾考取过功名,应付这些士子自然不在话下。
他抿了抿唇,低声应了句是,随即才悄声退下。
洛嘉手捧着热茶,笑望向这群人。
她声名狼藉,这些人哪怕来了,或许暗自仍旧对她怀揣不耻,心怀警惕。
可既然踏出了第一步,共赴了这场宴,就代表他们心中是有所求的,他们之中,就会有人成为她未来的助力。
不怕开头艰难,就怕他们淡如止水,心无所求。
洛嘉慢慢饮了口热茶,心满意足地逐一打量这些青年才俊。
有故作清高不与她对视的,有眼神躲闪犹豫抉择的,更有大胆好奇的,直接将俊秀的容貌展露在她面前,眼眸里甚至带还着明目张胆的试探。
洛嘉视线一顿,以水杯遮住自己勾起的唇角,明白了今日来此的,或还有听过她往昔那些风流韵事的,抱了别的心思。
可惜,如今却没什么空折腾这些。
她目光没多停留,继续打量起其他人,思绪却渐渐奇异地飘飞回府里,想到了那个一开始十分桀骜不驯的少年人。
当时的云铮就不如这些学子识趣,多生气她的碰触啊……
随即洛嘉微微一怔,眼中不由浮起微妙——她突然想贺云铮作甚?
贺云铮处理完事务,满身大汗地飞快奔回王府,却没瞧见洛嘉。
不仅如此,连一贯主持事宜的刘召也不在,小丫鬟们顾忌着贺云铮,小声同他说郡主出门赴约了,刘管事去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