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雪澄笑了笑:“因为你看来不像要找我。”
贺云铮难免哑口。
郑雪澄却好似只当开个玩笑,轻松笑道:“二郎今日应该在府中,你稍等片刻,我把书先放回屋就替你叫他出来。”
贺云铮一怔,随即悄然藏起心中复杂,拱手认真道了谢,随即他微微迟疑:
“郑家是大家,不是应该有很多藏书吗,郑侍郎怎么还从外自己买书回来?”
“都是些简装书册,我买来先看看,如果没有差错便会去拿去赠与些学子。”郑雪澄随口耐心解释,说完便笑着转身回了府。
贺云铮久久没能反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好像把他衬托对比得异常渺小。
对方进去后一会儿,郑叔蘅果然骂骂咧咧地跨出府,一见贺云铮,一双眸子登时瞪得老大。
“贺云铮!”
贺云铮正躬身行礼,耳边猛炸了一响,心里层层叠叠的波澜突然安静不少。
该说不说,珠玉在前,转头见到这么不着调的郑叔蘅,反倒松了口气,多出一抹让人自责的亲切感。
郑叔蘅却一点儿不觉得亲切,他咬牙切齿,一把攥住贺云铮的衣领!
随即又警惕地看了眼身后的自家门房,发现对方正严以待阵地观察他们,立马拽着贺云铮的衣领把人往外带。
“去去去,别又叫老头子知道。”
走到墙角,郑叔蘅刚打算骂咧,谁知道贺云铮比他更快——
虽然这小犟种依旧神色冷肃,却是从善如流地开口道歉,将当日贺云铮疏忽导致自己与相思产生龃龉的错一把子都认了下来。
他甚至都没给自己辩驳,其实这事儿就是桩巧合误会,根本无意挑拨这两人的关系。
郑叔蘅张了张嘴,突然有些哑口。
半晌才讷讷:“话都给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贺云铮也顿了顿,随即真心实意地帮他出主意:“你可以说那就原谅我了,或者打我一顿我不还手。”
“我呸!把你打趴在我家门口好让你讹我是不是?!”郑叔蘅当下就啐笑了声。
贺云铮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打你我还嫌手疼呢。”
郑叔蘅十分无奈,要说这小马奴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其实还挺对他性子的,加上相思那事儿,其实是他们自己本身就有点问题,趁着这事儿借题发挥了。
而且贺云铮都真心实意先来道歉了,他堂堂郑家嫡子,犯不着为此迁怒个小马奴。
此事出乎意料的轻松解决,白白紧张他原先出了一身汗,贺云铮心头落定一桩,正要离开,郑叔蘅却突然又叫住他:
“你家郡主这几日要出京?”
此事几乎传遍了京城,贺云铮便也不隐瞒:“正是。”
“去哪儿来着?”郑叔蘅抱着双臂靠到墙上,随口问。
贺云铮顿了顿,嘴角的笑慢慢敛起,不动声色看向对方:
“不知。”
“也是,你跟着就是,太后和王妃都许可了八成也不是什么危险地方。”
郑叔蘅仿若未察对方的突然安静,自顾自呢喃,突然又有了新的狐疑:
“不过她一贯不是乖巧性子,能得太后王妃准许的地方,真的是她实际要去的?”
问题问出一会儿却没得到回应,郑叔蘅想起去看贺云铮,才发觉眼前的少年脸上已经笑意全无。
贺云铮身形挺立站在眼前,浅褐色的眼眸微微压低,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今日是大暑,天热的很,熏蒸的热气几乎滚滚从地上升起,然而他的眼神却冷不丁让人察觉一寒。
郑叔蘅心里没来由地紧了紧,宛如被野兽盯上了似的,故意色厉荏苒低骂两句:
“瞪什么!随口问问是犯了你们府上家法吗!”
贺云铮沉默了下,确信郑叔蘅还是那个不聪明没心数的大傻子,才缓慢收起对对方打探郡主下落的敌意,低哑颔首:
“是我失态,郑二郎君再记我一笔也无妨。”
理直气壮得让人哑口无言。
郑叔蘅没好气:“懒得跟你计较!你既然这么在意郡主安危,不如直接习武当她的侍卫得了,我看你比那个姓虞的傻大个有前途!”
贺云铮微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大腿,居然真的思索起这个可能,下意识认真询问:“真的吗?”
郑叔蘅张张嘴,居然也接住了对方这神奇的思路,跟着打量起来,绕了几圈后点点头:
“大差不差吧,那天在马场我就觉得稀罕,靠两条胳膊和两条腿攀着马可不是光靠毅力就能干成的事,换别人肯定摔得七晕八素……你筋骨强韧,是个习武的好料子,虽然从现在练武有点晚,但肯定也能强过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