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迎春的答复,白桦心里松了口气。
“那就好,来,干杯。”
白桦举起手中的桃花酿,与张迎春碰杯后共饮。桃花酿入喉酸甜可口,不会过于辛辣,就是酿酒的人过于心急,酿的时候不够,让果香完全压住了酒香。
白桦点评道:“味道不对,下次先做些醪糟练练手吧。”
“啊,好的,白阿姊。”
私塾讲师张迎春到了自己的师父白桦面前,依旧还是小学鸡,需要终生学习。
正当二人把酒言欢之际,白桦的眼神飘到了窗外,却看到雅间之外,角落里的一个落寞身影。此人也是白桦的一位故人,从前对白桦有恩的李婶。
从前李婶可是白毛村远近闻名的豆腐西施,最是神仙貌美。如今再见,李婶却白了头发,几年不见,看上去容貌却苍老了十岁不止。
白桦用不解的眼神觑了一眼,问张迎春道:“李婶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白桦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处。
张迎春叹了口气道:“李婶啊,也是个苦命人。如今战争结束,大部分被朝廷征兵的家庭,都重新团圆。只有李婶……”
剩下的话张迎春不忍再说,白桦却一点就透。
大概是,李婶的丈夫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再不能团圆了。李婶日夜看着别家团圆欢乐,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可我记得当日李婶的丈夫李迩,可是托人送回过一封书信啊,怎么会这么快就……”白桦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张迎春于心不忍,又叹了口气道:“嗐,你还说呢。若没有那封信,李婶如今也不会这么绝望,谁能想到那封信是她丈夫留给她的绝笔呢?”
看到了希望,却又亲眼看到希望破碎的感觉,比从未有过希望更令人痛彻心扉。
白桦有些唏嘘,倏然想起了什么,问张迎春:“现在村里有什么娱乐设施没有?”
“娱乐设施?”张迎春不解道。
白桦举例道:“就比如马吊【注释1】、蹴鞠【注释2】这种。”
“胤夷两国打仗之前,应当是有的。后来大家吃都吃不饱了,也就没人张罗着玩这些了。”张迎春想了想,回答道。
白桦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便让凋敝的娱乐方式复兴起来吧。”
几日后,一间没人住的空屋被改造成了棋牌室。棋牌室的外面,是一片废弃的土地,因着土壤过于贫瘠,早已被从前的主人舍弃,如今被白桦废物利用,改造成了蹴鞠场。
如此,白毛村的年轻人和老人,都有了自己的娱乐方式。
私塾下学的时候,便能看到无数少男少女在蹴鞠场中嬉闹玩耍。不远处的棋牌室中,老人们正聚在打马吊打得火热。
从前因为战争而发展停滞的白毛村,如今重新变得欣欣向荣,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至于那位前几日还在为丧夫一事伤怀不已的李婶,也正在棋牌室中打着马吊,跟关系交好的温婶、胖婶、朱伯等人凑成一桌,脸上也不再愁眉不展,慢慢地恢复了笑颜。
李婶上了年纪,每日推石磨时不再如从前那般得心应手,常常推不了多久便累得腰酸背痛。而朱伯自从某次路过看到李婶扶腰吃痛的场景之后,便每日过去帮忙搭把手,再去照看自己田里的庄稼。
一来二去,倒是让白毛村的媒婆寻思出来了不对劲,主动从中撺掇,试图促成一桩姻缘。
朱伯却摆摆手道:“感情的事情,不强求。”
朱伯依旧每日帮李婶推石磨,终于有一日,李婶松了口:“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着食材过来。咱俩以后搭伙过日子,也省得多开一个灶了。”
至于白桦和楚慕,在野山和野河的交界地带,寻了处僻静地方,建了间小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珍海味日日不重样。
楚慕在白桦的悉心教导下,已经能够娴熟地颠勺炒菜、洗手做羹汤了。
至于味道嘛,就很难评。
白桦向来情绪稳定,看着楚慕精心烹饪的黑暗料理,只是平静地问道:“楚大厨,我想问问你,你拿野草莓炒酸菜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
得多神奇的脑回路,才能想出如此离奇的做法。
“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啊,野草莓是甜的,酸菜是酸的,这两个味道结合在一起酸酸甜甜,吃起来岂不妙哉?”
楚慕向来神经大条,没有听出白桦语气中的威胁,当真认认真真地解释。
白桦不等楚慕说完,对着楚慕的脑门弹了一记响亮的暴栗:“妙你个大头鬼啊,你怎么不说拿野草莓来炒苦瓜呢?味道甜甜苦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