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至少人能想起乞巧节这事。若是妱儿姑娘不提,估计你过得今夕何夕都不知道了!”王伯元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晏决明指着棋盘,笑得温和友善,“道清,怎么照着棋谱都能打错,看来还是我太高估你了。”
“这棋谱在你手里也是暴殄天物,不如还是早日还给那位沈少爷吧。”
王伯元忙不迭往棋谱上看,再没空与他扯闲了。
晏决明分神看向那护膝,若有所思。
乞巧节……是好日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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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孟忻携着文书、印鉴,步行至巡盐察院上任。察院就在城中,从孟宅到察院也不过一炷香的脚程。
已是卯时,可察院里却人影寥寥。衙门门口站着小吏,见有人靠近,正要开口呵斥,却见那人虽衣着朴素,可周身气度不凡。小吏收了傲气,快步过去询问。
待听闻来者是新任巡盐御史,小吏惊得快掉了下巴,连忙将人引进察院中去。
盐政办公的屋子在察院内里,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案上、地上都凌乱地散落着各色文书与账册。
孟忻未说话,只是四处打量着,小吏却慌了神,支支吾吾地找补:“孟大人来得匆忙,衙门里还未打扫干净……”
他委婉地解释,“之前那位刘大人走得急,衙门里诸多事务一时没人交接,我这就叫人过来收拾!”
孟忻伸手拦住了他,看向自己带来的人,“不必,钱师爷,这边就先交给你了,今日将账册和文书都整理清楚。”他转向小吏,“你叫什么?”
“小的孙达。”
“孙达,去将衙门里的名册拿来。今日你就守在门口,将他们几时到的都一一记录在册。”
孙达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今日因为家里孩子哭闹,大清早就把自己吵醒了。若是晚来了,可不知这位上任新官的火要怎么烧到自己头上呢!
察院衙门里收拾、交接正忙碌,盐运使司衙门里,胡瑞也收到了孟忻悄然抵达扬州的消息,当即便坐不住了。
“他怎么来得这么早?”按理说还有半个月才到得了的,哪知这人此时就来,反倒打了个措手不及!
胡瑞的心腹凑上前,轻声道,“大人放心,刘家也不是傻子,想必早已将窝腾干净了。总不会留着把柄,让孟忻那厮坏了刘勤的身后名。”
胡瑞半信半疑地坐下,面上仍旧带着警惕。他沉吟片刻,又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很是踌躇。
他神色焦灼,两道乱眉紧拧着,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向门外喊道:“陈玄!”
陈玄整整袖子,推开门。
胡瑞拿起一张拜帖,斟酌了词句,反复修改几次,递给陈玄,“你去察院送个帖子。再去元汇楼订桌今夜的好席面,务必要上间。”
陈玄点点头,利落地出门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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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起,天边断霞残照之下,晏决明、王伯元二人悠悠行至孟宅。
崔夫人早已备好晚膳,二人走进正院,却不见孟忻身影。
王伯元拎来一条大草鱼,是今日自己跑去河边钓上来的,美名其曰乔迁之礼。
崔夫人接过那鱼鳃还在开合的大鱼,笑道,“这草鱼新鲜,我让人养着,改日你们再过来吃!”
“姨母,姨父呢?”晏决明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
“说是同僚摆了宴,不必等他,咱们先吃吧。”
三人坐下动了筷子。在崔夫人面前,王伯元就跟自家子侄似的,向来没什么顾忌,席间插科打诨、说说笑笑。
月亮都还未爬上夜幕,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人。
“怎么就回来了?”崔夫人一愣,起身迎上去。
孟忻拍拍崔夫人的背,看向桌旁站起身的两个少年人。
“姨父,可曾用过膳了?”晏决明乖乖站着。身旁的王伯元有些局促,笑着行了个礼,“见过孟大人。”
“你们吃,不必管我。坐吧。”孟忻拉着崔夫人在桌边坐下。
他虽这么说,可崔夫人还是让人拿了新碗筷,为他挑了一箸子菜。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设了宴么?”
“胡瑞做的东。”孟忻丢下这句话,不管座上几人的目光,慢悠悠吃了碗里的菜,才开口道,“他一贯是个沉不住气的,今日在席上被我挤兑两句,竟然装也不装,扔下筷子就跑了。”
晏决明和王伯元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微妙。
崔夫人放下筷子,愠怒道,“也是你好脾气,若我遇上了,怎么也要泼他一脸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