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
江聿淮锁了车,走去客厅,却见本该深眠中的父母依偎着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俱是从困乏中惊醒,目露放松。
母亲白秋起身迎上来:“阿淮,吃饭没有?要不要妈妈给你热几个蒸饺,今儿你爸爸亲手包的。”
“好。”
古话说,福祸相倚。
亲子关系的僵化,倒使得剑拔弩张的夫妻俩空前团结,重新学着如何与家人相处。
好比此刻一个研究微波炉,一个挑拣着卖相能看的饺子,倒像他少年时代憧憬过的场景。
江聿淮面不改色地吃完,接过母亲递来的餐纸,客气道:“谢谢,味道不错。”
白秋与丈夫相视一笑,关怀地问:“今天公司很忙吗,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江钰文虽说做了甩手掌柜,但毕竟是董事长,推推眼镜,接话道:“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爸爸,24小时都可以。”
近来确实有一桩涉及城郊地皮的生意,江聿淮经历尚浅,闻言便将疑虑托出。父子俩讨论了半小时,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见状,白秋试探着打听:“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交个女朋友?”
“妈妈不是催你的意思,也不会干涉你的选择,就是爷爷好奇,在饭桌上提了一嘴。”
江聿淮表情淡淡,比之从前更不显山露水。
他平静地说:“想过。”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
夫妻俩只当儿子有了新的缘分,默契地点到为止,以免刚维系好的关系又出现危机。
挂钟指针已指向凌晨三点,江聿淮心绪难安,在卧室静静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决意驱车赶回公寓。
舒月正处于深眠,连姿势都不曾变换,而清甜的气息在悄然间侵占了他的私人空间。感觉不讨厌,甚至令江聿淮有些放松。
他垂头在嫣红的唇上轻轻一印,抱着毛毯去了客厅,难得好眠。
*
江聿淮睡得晚,醒来时已近中午。
他腿部发麻,如同被蚂蚁啃噬般难受,定睛一看,是舒月枕在上头玩手机。
“……”
他沉着声,“起来。”
舒月霎时像见到了救星,眼睛发亮:“你终于醒啦,我快饿死了,想点外卖又不知道你住在哪一层。”
江聿淮拨开她试图摸过来的手,自己按压腿:“白天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该走人了。
“说好的衣服呢,没有送过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舒月点击添加地址,示意他写上楼层和门牌号,顺嘴问,“你周末打算做什么,有公事要处理吗?”
“怎么。”
“没怎么呀,就是好奇。”
江聿淮觉得她的态度过于自然,以至于自己也容易陷入错觉,好像两人从未有过分别,亲昵得过了头。
他提醒道:“你是不是觉得,勾勾手指我就会回来?”
舒月反倒比他还讶异:“你说这些做什么呀,我只是想点个外卖,你不饿吗?”
“……”
和外卖一齐送来的,还有女士衣物。
助理程舟没有进屋,只看到一道纤细身影,来不及细瞧,自家老板冷得掉渣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你很闲?”
“哈哈。”程舟干笑两声,“我这就走。”
舒月忙着摆盘,催促道:“吃饭啦——”
江聿淮警告地看一眼程舟,关上门,将沉甸甸的纸袋扔给她。
打开一看,从贴身内衣到纯棉短袜,一应俱全,仿佛是怕她以此做文章赖着不走。
却不知舒月已经有了计划。
待吃饱喝足,她先是以消化为由赖在沙发上;休息完毕,又以洗澡为由霸占了主卧浴室。
等穿上新衣服,神清气爽地出来,黑眸贼兮兮地转了转,厚着脸皮问道:“吹风机在哪儿?”
江聿淮从抽屉中取出,自然而然地连接上电源,抬手要帮她吹头发。理智将他伸出的手拉扯住,改为递过去:“吹干一点,别待会儿说你头疼要多住上一天。”
“……”
可恶,被预判了。
换做平时,舒月很难如此契而不舍。
眼下一是因为对方是江聿淮,二是因为他的态度过于抗拒。
她敢打包票,等周一上了班,江聿淮怕是不会再主动搭理自己。
得想办法在那之前缓和关系才好。
……
江聿淮进了书房,鼻梁上挂着金边眼镜,正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合同,一派斯文模样。
舒月看直了眼,发自内心地感叹道,他真是越长越帅气了,才害得自己眼中再也装不下旁的人。
“有话就说。”他头也不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