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好了,巧敏沉默着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不知有多么的苦涩,正呼呼的冒着热气。谢安不想在她们面前喝药,只故作轻松。
“我都说了我自己熬嘛,你们看这些干什么。现在药也好了,你们回去吧,我端过去喝。”
二人依旧不想动。
“你们以为我赶你们走吗?我很需要你们帮忙的,巧敏,大夫也跟你说了吃了这药会怎么样吧。所以,你们得赶紧去帮我准备这几日要用的东西,还要注意别让府里的人发现了,然后,等晚一些我会找你们来照顾我的。”她冷静时,安排事情总会有许多话。
夏荷二人这才正色起来,两个人赶忙去忙事情。
谢安从隔间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回卧室,关了窗子,点灯。她在桌旁坐了许久,直到那药凉透,看起来似乎更苦了,喝下去会怎么样呢?会痛吧?
要说,她来月事都不会痛。这回到好,得体验一下什么叫痛了吧?
她终于端起药碗,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那药腥涩苦口,喝完叫人忍不住想吐。
过了许久,肚子隐隐作痛,还好,尚可忍耐。然而,一个时辰不到,谢安满头大汗,她坐在椅子上,感受着生命在她身体中,在剧痛中流逝,心中一片荒凉。
过了三五日的功夫。
总督大人才将将出了并州境内,雍州的气候要暖和一些,许多树都抽了新芽。
这日清晨,他将将洗漱完,正在吃早饭,府内的人传来了信件。
周敬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管吃了一半的早饭,饶有兴致的就开始读信。谢安说是考虑,但他总是不放心,暗地里谴了人注意着。
福莱在旁边,只见他家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逐渐粗重。
“砰——”屋子里的茶几被盛怒的人一脚踹翻,他似乎气急了,手下拳头紧握,“回程!回程!”
谢安,你好狠的心!
周敬尧怒气滔天,心态起伏,恨自己跟平城隔了这般远的距离,只恨不得下一秒就到总督府。
回去比来时块多了,总督大人带着人一路疾驰。
......
平城。
谢安半躺在床上,半个时辰前刚刚吃完饭,她正在喝药。惠姑成婚那两天,她似乎说尽今年最多的话,这几日无比的沉默。
手下的药是温热的,远没有那日的苦涩,然而,谢安却觉得越发难以下咽了。
疼痛来的骤然,却也无比的绵长,这几日慢慢积累在心头,只沉重的叫人无法喘息。谢安小口的抿着,仿佛喝进去的每一口都是痛苦。
说什么考虑?他从未给她选择的机会,到头来,只会是她纠结,是她悲痛。罢了,她就当是一个提醒,一场教训。
谢安双手捧着碗在怀中,心中憋闷,鼻尖酸涩,任由痛苦在无人的卧室四处徜徉,她不管那控住不住落下的泪水。
她不想哭的啊,她觉得自己很清醒,她也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的正确。但是,心底就是悲伤,那就悲伤吧,她咬着嘴唇,任由情绪倾泄。
“谢安!”人为至,声先到,门框的一下打开,周敬尧风一般的卷了进来。
谢安猛的抬头看向他。
周敬尧奔波了几日,终于回到了平城,他本来觉得怒气在路途中已经全然消散,但进了府中,又觉一刻都等不得,马不停蹄的冲了过来。
孩子!周敬尧险些忘了自己先前吩咐的好事,然而开始即是结束,他心心念念的消息在知道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
猛地推开门冲进那个他每日流念的卧房,然而,一声“谢安”后他却定在屋中,憋住了心中的话。
她哭了。
周敬尧从没看见过谢安哭,他甚至都想象不出来。然而,此刻,谢安半躺在床上,他看见她苍白的脸,端着药碗竟然显得身形单薄起来。她脸上挂着泪痕,表情却不是悲伤之态,只带着满脸的恨意看向他。
周敬尧本来觉得自己是生气的。然而,这一瞬间,他来不及生气,他只是很心痛,心痛她,心痛那个自己期待了许久的孩子。他也突然很愧疚,看着她这般的模样,甚至心头涌上了浓浓的后悔。
他几乎在她仇恨的眼神下呆不住,想要夺门而出。
还是谢安先开的口,她嗤笑了一声,“大人回来了啊?怎么突然回来了呢?”满腔的情绪蓄势待发。
周敬尧突然很难过,他呢喃般道:“谢安,谢安,你好狠的心。”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他离开分明也多久,她怎么就这样下的了手啊!几乎是毫无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