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绥夏安(43)

冬绥扶着他的手,用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在那沟壑纵横得仿若一片密麻的荆棘一般的手上涂抹。这双手细长而白,即使被灰尘泥土侵染也难掩光华,骨节修长匀称,微微突出,像极了绝佳的钢琴师伏在琴键上的手。

冬绥甚至能想象到这双手在黑白的琴键上优雅跳跃流连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男生低沉干涩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冬绥把上药涂好,抬起头来,一双清冽冽的眸子干净地看着他。

“我叫冬绥。”

男生的目光有些躲闪,也没回话,刚想低下头,却被冬绥以不容抗拒的力量扳正脸,紧接着,柔和的力道缓缓在侧颊晕染开。

冬绥正在给他脸上那些伤口涂药。

他的神情认真,动作也一丝不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肉眼可见的细节。也正因如此,头顶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看起来竟无端柔和,让人心神宁静。

于是心里那头横冲直撞的狮子偃旗息鼓,温顺地服从了不知名的温柔。

“你......你们是......”涂完药之后,冬绥放下手,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才问出一直盘亘在心头的那个疑问:“黑道吗?”

深受港剧荼毒的冬小绥果然还是问出了那个他困惑已久的问题,毕竟那些黑道个个都喜欢聚在一起打架斗殴,他们的老大看着还颇具有王者风范。

虽然眼前这个瘦高的青年并不能带给他任何类似的感觉,但冬绥还忍不住好奇。

于是他听见那人从喉咙里闷出一声模糊的笑,低沉悦耳,像他曾在艺术团听过的大提琴的声音。

男生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又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在哪个学校?”

冬绥眸光暗了暗,沉默着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眼前的男生看着邋里邋遢,过长的头发盖住了他半张脸,又因为汗水结成一绺一绺的形状。冬绥猜想,这人一身行头看着也不像是老大,倒像是个不知名的小卒。

还是那种早早辍学成日游荡街头的混混。

他老在他们家附近的老式楼房里看见几个奇装异服吊儿郎当的青年,聚在一起抽烟或者打牌,一吵就是一天,有时候深夜还能听见他们那刺耳的笑声。

但是眼前这人给冬绥的感觉却又跟那些混混不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如果硬要冬绥形容的话,倒像是流落街头的流浪诗人。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许久,气氛有些许尴尬。冬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却陡然想起,冬宁还在家等他。

他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这样下去,冬宁一定会因为找不到他发疯的!

于是他匆匆站起身,慌忙说了声“谢谢”便要离开。

男生显然没料到他走得如此仓促,上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秒便要急忙离去。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一样,因为某些不可诉说的原因而在某一时刻不得不已与心爱已久的王子分别。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与完美无缺的王子相去甚远,这个腼腆的男生也没有对他产生类似于灰姑娘对王子产生的感情。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拉住了冬绥,却只怔怔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久久不语。

似乎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应该说些什么。

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迎着冬绥困惑不解的目光,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明天晚上,你还会来吗?”

你还会经过这条路吗?

太俗套了,被人反复咀嚼直至糜烂的童话故事的情节,早已烂熟于心,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冬绥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他松开了手,看着他渐行渐远的模糊背影,发了很久的呆。直到身旁的路灯闪了几下,骤然熄灭。

路灯坏了。

“所以,第二天,你并没有经过那条小路。”夏安义正言辞地纠正他,目光严肃且怨怼。

冬绥急忙辩解:“我去了!”

“没有!”夏安斩钉截铁地道:“我在那里......”

他想说我在那里从夕阳满天等到日落西山,又等到夜色深重,还是没有人来。

可是夏安看着冬绥眼里闪烁的光,却又退缩了。

有些矫情,他想,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于是他最终缄口不言,不说话了。

“我那天,我去了的。”冬绥声音很小,也很急切,他觉得夏安此刻有点丧,于是想尽办法讨他开心。

“我也没找到你,我在那条巷子里等了很久很久,都没等到你。”

夏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某个不寻常的字眼,琢磨了片刻,恍然惊觉:“你在那里等的我?”

冬绥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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