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秩抒终于抬眸看他,少年脸上稚气未退,说的话却很有担当。
陆景背过身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轻轻的一声:“陆景,我记住你了。倘若你真能考上,新生典礼那天我送你一份礼物。”
少年回过头笑得很开朗,身上洋溢着江秩抒极度匮乏的鲜活神采。
球馆内虽有遮挡却也闷热非常,几个少年在球场上飞驰,不惧酷暑,玩得不亦乐乎。汗水从脸上滑落,浸湿衣衫,却挡不住朝气蓬勃的活力。
待他们玩累了,观众席已空无一人。
小小的插曲像炎热午后下的一场太阳雨,和无数的普通雨天一样,在少年的记忆里掀不起丝毫波澜,甚至很快便找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但有的人却看到了雨后的彩虹,并铭记于心,第二天甚至往后的日子都到球场碰运气。
碰到了就拿起画笔,坐在观众席那不起眼的角落,画了一张又一张直到少年散场离去。如果碰不到就叹一声“今天运气不太好”,然后等到外边的路灯亮起,再悠悠起身离开。
他并非想跟少年搭话,只是喜欢看他们打球时亦或是聊天打闹时充满生机的样子,那些蓬勃的朝气能让他从阴郁中短暂脱离,得到片刻喘息时刻。
“那后来呢?开学典礼那天你怎么没来找我?”陆景依旧仰头看他,手在地上拍了拍看不见的灰尘,示意江秩抒:“坐这说,总仰着头太累了。”
江秩抒依言坐下,思绪又飘回过去。
那个暑假,江秩抒因陆景病情得到好转,阴霾中透进点点光亮。
休学一年后重返课堂,也很幸运,在新班级遇到了同样乐观开朗的梁锦,那是江秩抒第一次觉得友情不麻烦也不窒息,不必承载任何负担。
他只有寒暑假才能见到陆景。为了方便照顾,陆景发小的父母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放假后陆景和陈笑都会先在他家玩一阵子再回去,所谓的玩大部分时间都是结伴到大学里的球场打球。
陆景升入大学那年,江秩抒在新生名单上看到了他,也带着礼物去了开学典礼。
“那为什么不找我,也没拿给我?”陆景挪动屁股,坐到他正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问。
江秩抒垂眸不语。
那时对于不同性向的包容程度已经很高,当年同届的同学也都毕业离开了学校,但知道当年那些事的人不少,哪怕只是道听途说的一些风声,江秩抒也依旧担心,害怕遭到陆景的排斥。
即便成长之后思想转变,看淡很多事也变得愈发洒脱,可就算让他再次回到过去的开学典礼上,江秩抒依旧不敢贸然和陆景接触,他怕任何一丝可能的意外。
“你怕把我吓跑以后没机会,所以你就反其道而行之,谋划了个‘圈套’让我主动接近你,想法设法攻略你?”
江秩抒点头:“是。”
陆景啧了声:“真是好算计,亏我自以为很聪明,没想到到头来被攻略的是我。”
江秩抒握住他的手,眸中溢出似水柔情:“如你所言我很蠢,选了一个很笨的方法。如果我主动出击追求你,怕是你连机会都不给我就跑远了。相比之下,引你主动接近,我才会有更多机会慢慢敲开你的心房,虽然是笨方法,也算铤而走险,但胜算比较大。”
陆景隐隐窥见江秩抒深埋心底的惶恐和不自信,少有的,在他身上陌生的情绪。
陆景眼底露出心疼,朝他伸手:“我的礼物呢?”
江秩抒还真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礼盒递到陆景面前:“迟到了很多年,但没过期,打开看看。”
陆景拆开礼盒,里面躺着一个篮球,上面有陆景喜欢的球星的签名。他惊呼一声,激动地挂到江秩抒身上,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礼物我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
江秩抒托着他小心翼翼问:“不会觉得害怕吗?像个私生粉一样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直偷偷看你,还画了一屋子你的画像。”
陆景突然想起李卓之前提到的:“所以李卓说好像看到过你很多次,他在观众席看我的时候你也在?”
“是。”
陆景四肢都紧紧箍在江秩抒身上,指挥他移动:“往左边的画架走。”
江秩抒抱着他走过去,陆景够起一张画,是他翻找出的最久远的时间,他将那张画纸展在江秩抒眼前:“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那天吗?”
江秩抒又点头:“是。”
“所以你锁屏的数字根本不是我的生日,而是我们初遇那天的日期,只是碰巧和我的生日时间一样是吗?”
“是。”
陆景将他垂落的发丝勾在指尖,心情不错地笑了笑:“你态度不错,”下一秒又撇撇嘴:“但有一点我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