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他的尸、尸体,很多事情……很多事情都说不通,”宴云楼看起来很急切,声音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得找到他,舅舅,不然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他青灰色眼底射出一股摄人光亮,冰冷手指将娄天泽狠狠攥住,鲜红的血迹一滴一滴蔓延到他手上。
娄天泽叹一口气,已经心下了然。
“那你更应该振作起来,”他不动声色,“世界那么大,人有那么多,他今天在亚洲,明天就可以去北美,你想要找他,怎么找他?难道凭你躺在这里,发疯,割腕,摔东西,你就能找到他?”
宴云楼愣住了,血迹胡乱沾在脸上,滑稽得令人发笑。
娄天泽循循善诱,“你要有钱,有人脉,有为你卖命的人。”
他当然不想宴云楼当同性恋,这是他唯一的外甥,娄家最后的血脉,可是当同性恋和当死人哪个强?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至于江辞死没死,炸成碎骨烂肉还是侥幸逃脱……一旦宴云楼还魂,走回了正路,那就都不重要了。
但他见过江辞,狐狸一样的人,心思深不见底,饶是娄天泽坐到了这个位置,交手过数不清的人物,看他也仍然不甚分明。这样一个人,如果留有后手,倒也不算奇怪。
娄天泽反握住宴云楼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江辞还在等你,所以你要快一点振作起来。”
这是江辞离开的第十个月。
作者有话说:
疯啦疯啦!
第59章
宴云楼将自己打理好,重新回到中盛集团做事——伪装成正常人并不十分好受,但好在他够努力,一切还算顺利。
江辞离开的第十八个月,向北和向南率领原四大堂口的堂主宣布与德天盟和江氏脱离关系独立经营。向南搬到香港,接手早先江辞与李先生共同出资管理的十一家娱乐场所。向北在香港重新建立名为“流风”的安保公司,此时于渌的公司在半年前被工商局查封关闭,其员工及业务全部由向北转移香港。
林昆宏将“浮雪”总公司转移至海城,随后在全国开设三家分公司。杨谦接手“铃化”,与“浮雪”的总公司做了邻居,并重新在国内修建了厂房。
虽然悲痛,但所有人都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除了宴云楼——他的疯病还是没有减轻。
外表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他上班、会客、出差、赴宴,一切如常,其实内里一天天溃败,堆积得已经快要满溢出来。
德天盟各大堂口的独立也是他的手笔,向南他们意愿强烈,之前冒险做过几次尝试,不过都没有成功。他在幕后默默做推手,出了一些力,也损失了一些利益,不过都很值得。
因为德天盟是江辞的东西,他不想让它落在别人的手里,尤其是江千钰。
当初江氏的核心业务被铃化抢走,本已经元气大伤,如今失去了德天盟的供血,江千钰又不善经营,于是股价大跌,行情每况愈下。
大股东和分公司的负责人不知受到何种煽动,纷纷另寻山头自立门户,这时新一轮扫黑除恶专项行动由上至下迅速开展,江毅被带走接受调查的照片见了报,正排在娄天泽的调任新闻下面。
宴开元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很多事情都不再插手了,得到消息也到办公室去找他,问他有什么必要做的这么绝。
宴云楼坐在宽大办公桌的后面,人是非常的冷漠苍白,像一尊毫无温度的白玉雕像。他忍着心口绞痛打断宴开元的话,说没什么原因,我就是爱这么干。
江毅受到严密监视,江千钰也不成气候,好在付芊算有脑子,带着江千钰去中盛拜访,想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位阎王爷。
可是江千钰不肯,他上次被宴云楼吓破了胆,无论如何不肯去触他霉头。其实付芊也多年不理外务,很容易把一切都想得太顺利,而现实——现实是她从没有体验过的艰难。
她去拜访时被人拦在楼下,发出的简讯邮件全都无人回复,用江千钰的手机拨电话也转到语音信箱,腹中借旧情打好的一切草稿全都无处施展。
后来有一次宴云楼去赴宴,那是梁子川和逄紫棠一对双胞胎宝贝的周岁宴,在场来来往往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相熟的朋友。金红色丝绒布搭建的背景下面,宴云楼端着酒杯站在一片浓重的阴影里,他抿过杯沿的嘴角有一丝清浅的微笑,但细看却淡漠地无丝毫情绪可言,仿佛游离在整个喜宴之外。
他在想念江辞。
他与江辞的交际圈重叠太过,遇见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他一遍遍地想起江辞,想起他们刚认识很甜蜜的那些时刻。他们一起参加过梁子川和逄紫棠的婚礼,非常盛大庄重的婚礼,江辞那天穿了成套的黑色西装,衣领和藏蓝色的领带是呼应的丝绸材质,方头机器人的蓝色袖扣,领夹上有一颗小的水钻。他的头发梳到了脑后去,露出一张潇洒桀骜的脸,狐狸眼睛和带酒窝的唇角,非常非常的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