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暨的算盘一看便知,燕宁故意:“可我已经吃了。”
“吃了?”
岑暨一怔:“这么早?”
一想到算盘又将落空,岑暨有些沉不住气,眼中浮出一丝哀怨:“可我还没吃。”
“所以呢?”燕宁好整以暇。
岑暨抿唇,目光飘移:“你可以看着我吃。”
吃不吃无所谓,能陪着就好。
燕宁:“?”
...
光看不吃显然是不可能的,沈国公府的早膳也没这么早,燕宁原本也是打算在外面吃了再去提刑衙门的,既然岑暨想请客,秉持着公家饭不吃白不吃的薅羊毛心理,燕宁自然是从善如流同意,只是...
“你说的小摊就在这儿?”
这是一条略显陈旧的胡同小摊,远离闹市喧嚣,连行人都寥寥无几。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若是巷子太深只怕也难以找寻,如果不是岑暨带路,燕宁绝对不会发现国公府附近居然还有这么一条老巷,这大概就是初来乍到的劣势,一问三不知仿佛一个路痴。
说是小摊,当真就是个小摊——
一口锅一个棚一条板凳一张桌子就是全部。
摊主是个老婆婆,正佝偻着腰往大铁锅下燃着的灶中添柴,大铁锅中清水翻滚,并没有什么特殊,旁边还有一个简易木桌,上面摆着各种食材,燕宁一看了然,原来是个米线摊。
所以,岑暨是带她吃米线来了?
“是不是有些太简陋了?”
巷子不大,燕宁与岑暨的马便系在了不远处的老槐树下,两人徒步而来,锅中热气熏腾,倒给原本幽静的小巷添了一抹焰烟火气息。
见燕宁看着摊子面上神色似有怪异,岑暨以为她是嫌这儿太过简陋,毕竟连张桌子都没有,瞧着确实是有些寒碜。
岑暨忙道:“你要不喜欢的话吃别的也行,我知道还有一家...”
“不用,就这里。”
燕宁摆手:“正好也我很久没吃米线了。”
燕宁脚步轻快,一马当先往米线摊而去,岑暨嘴角微翘,也提步跟上。
岑暨显然是这儿的熟客,哪怕他一身锦袍矜贵不凡与这破落小巷格格不入一看就知身份不一般,摊主阿婆也并未露出诧异惶恐之色,两人甚至连交流都没有。
岑暨指了指燕宁,阿婆看了燕宁一眼,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慈祥笑意,微一点头,抓了两碗米线下锅。
很快,米线出锅。
粗糙的青瓷碗有个甚至还豁了口,米线只是简单的过水汆烫,调料直接放在碗底开水化开,上头再摆上两根翠绿的青菜,十分朴实无华的做法。
加了两勺辣子的香浓汤汁包裹着滑溜细韧的米线,略带凉意的春日清晨吃上一碗正好开启味蕾驱寒,但要说有多美味那还真没有,最起码不该是出身尊贵遍尝山珍海味的岑暨推崇备至还特意来吃的水平。
燕宁不由抬眼去看身侧还在专心吃米线的岑暨,他不吃辣,就是一碗清汤米线,热气氤氲,或许是因为太烫,额上还冒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察觉到燕宁目光注视,岑暨挑米线欲往嘴里喂的动作一顿,诧异侧眸:“怎么了?是不是这不合你的口味?”
“没有,挺好的。”
燕宁目光不经意掠过他面前豁了口的青花大瓷碗,调侃:“就是有点诧异,堂堂岑世子居然也偏好这口凡尘烟火气。”
不得不说今天岑暨带她来这巷子吃米线着实是让燕宁惊讶了一把,虽说吃路边摊不是问题,有的时候苍蝇馆子的味道不比正经酒楼要差,就连燕宁都格外青睐路边小贩,但要是换成岑暨,那多少还是有些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在燕宁的认知中,像岑暨这种身份尊贵特别还是皇室子弟,对衣食住行自然是有一定要求,吃路边摊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尝个新鲜,但就看方才摊主老婆婆跟岑暨的互动便能看出,这分明就是个老主顾。
可问题是,这味道也并没有到让人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地步。
“其实我也没常来,上回来还是五年前。”
听出燕宁言中之意,岑暨沉吟片刻,看向还在摊前忙碌烧火的老婆婆,脸上露出一抹追忆之色:“这家米线摊子开了有些年头了,我头一回来这里吃的时候才七岁,那次我独自一人出来,身上又没带银钱,也不知怎么走的,就走到了这条巷子里...”
晨风微微吹来,偶尔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岑暨嗓音清润,将数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然后燕宁就知道了为何遍尝山珍海味的岑世子唯独对这深巷小摊上的一碗米线念念不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