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照脸色惨白,神情怔怔,就宛如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明明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蕴藏莫大哀恸,让旁边人听了都不禁心生不忍。
好在岳照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儿就渐渐缓了过来。
“几位大人,内子死的冤枉,”岳照哑着嗓子,目光缓缓从燕宁几人脸上扫过,语带哽咽:“还望几位大人能为内子讨回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只是...”
燕宁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还被他揽在怀里的韩氏身上,温声:“根据衙门规定,但凡出了命案,得由仵作先验尸,如此才能查明死因,尽快找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所以,得剖验,不知夫子可应允?”
还是那句话,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剖验的,燕宁也拿不准岳照会不会准允,好像说读书人更在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说。
虽然在确定是非正常死亡的情况下衙门可以强制性剖验,但人家丧妻已经够悲痛了,若是再来硬的未免有伤口上撒盐之嫌,所以燕宁打算先礼后兵,如果能同意最好,如果不同意...
还好,没等燕宁想出要用什么强制性手段,这位岳夫子就已经干脆利落点头表示同意:“好。”
岳照好歹也是进士出身,自然知道衙门办案的规矩,既然选择了报官,那就是奔着找出凶手去的。
岳照目光从燕宁手上拎着的小木箱上划过,心知她大概就是这两日外头名声正盛的那位女仵作。
“阿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在燕宁诧异目光中,就见岳照抬手摸了摸妇人的头发,随后闭了闭眼:“阿姝怕疼,劳烦姑娘...轻些。”
见岳照眼底隐有泪光闪烁目露恳求,燕宁嘴唇抿了一下:“放心。”
既然是要剖验,岳照肯定是不能留在这儿的。
燕宁沉默地看着岳照先是小心翼翼在韩氏额头轻吻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将她放在一旁干净的空地上,因为在地上跪坐了太久,起来的时候岳照还踉跄了一下,幸好有沈云舟在旁边及时伸手扶了一把才没叫他跌倒。
“有劳诸位大人了。”
目送岳照一步三回头跌撞着出门,燕宁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好好一对恩爱夫妻,现在却阴阳两隔,尤其还是一尸两命...看着躺在地上面色青白生机全无的韩氏,燕宁眉头都快拧成死疙瘩,恨声:“也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居然连孕妇都能下得去手,若是叫我逮到决不轻饶!”
“这是自然。”
沈云舟颔首,虽说作为大理寺少卿,他大大小小的命案见了不少,但对于这种一尸两命的照样觉得心下涩然,尤其这还是在国子监,教书育人的地方竟闹出命案,死的还是位孕妇,影响不可谓不恶劣。
“之前在韩氏喝的鸡汤中验出了毒,是□□,看韩氏这样子八成是被人毒害,”燕宁拧眉:“可书院怎么会有□□?”
“暂时还不知道。”
沈云舟摇头:“现在嫌疑最大的是岳照的侄女岳明娘,但她并不承认自己下毒,从我多年断案经验来看,虽说是岳明娘亲手熬的汤,看起来最有可能下手,但她是真凶的几率还真不大。”
沈云舟也才来不久,只了解了一些基础信息,尚未来得及深入探查。
“算了,”燕宁摆手:“我还是先验尸吧。”
燕宁也不耽搁,就地打开工具箱就准备工作,等一切准备就绪,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预备去扒死者衣裳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
见燕宁突然暂停,沈云舟不禁诧异问。
“验尸而已,倒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搁这儿盯着。”
虽然仵作眼里无性别众生平等,但死者到底是个女子,燕宁本来是想清场的,但按照规定仵作验尸的时候需要有人在旁边,以防仵作弄虚作假,但两个人盯梢倒也不必。
秉持着能赶一个是一个的想法,燕宁目光从沈云舟身上扫过,最后准确落到了不知何时进来,正撩起衣袍要蹲在她旁边的岑暨身上,微笑:“世子,要不你先出去吧。”
好不容易赶在沈云舟之前抢占最佳位置的岑暨:“?!”
岑暨屈膝欲蹲的动作一顿,差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然后他就做出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傻傻的动作——
伸出手指朝内指了指自己,茫然:“我?”
“嗯呐。”燕宁云淡风轻。
得到准确答案,岑暨先是沉默了三秒,随后就跟被踩了脚的猫似的瞬间就要炸毛,不过好在这回长了记性,在临到炸毛的的又硬生生将火气给憋了回去,只扭曲着一张俊脸,咬牙:“凭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