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秦执低声献计:“您不是让陛下...”
秦执声音传入耳中,岑暨眸光微澜,就如枯木逢春原本萎靡不振的灰败神情瞬间焕发光彩。
也不等秦执话说完,岑暨抬步就往燕宁与沈云舟离去的方向追去,秦执未说完的话就那么飘散在了空中——
“烈女怕缠郎...”
...
因为韩氏是在家中出的事,岑暨一赶到就叫人封锁了现场,尸体也还在家中未曾搬动。
燕宁一进去看见的就是跌坐在地神色恍惚的一身夫子装扮的青年文士,以及他怀里搂着的面色青白明显已经绝了生机的年轻妇人。
第103章 岳明娘
国子监的夫子们都是统一分配有住房, 职位等级不同分配的住房规格也不同,但都是单独的小院,岳照是去岁的进士, 入国子监未满一年资历尚浅, 住的就是最普通的三房小院。
看得出来主人家是用了心的, 屋子打扫的纤尘不染, 虽说摆件不多,只有墙上挂着的几幅裱好的字画,但胜在精致温馨,就连窗台上都放着几个花瓶,里面插着春日里常见的碎花及柳叶枝条。
这屋子毗邻竹林,从半开的窗户往外看去就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海,一阵风拂过,苍翠的竹枝便左右摇曳发出沙沙声响,静谧宜人, 而此时, 伴随着微风和竹浪一并袭来的却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燕宁目光不着痕迹的将屋内陈设尽收眼底, 最后落在了跌坐在地揽着妇人尸体宛如老僧入定一般的陌生青年身上,燕宁了然, 这应当就是沈元麟口中的夫子岳照和夫人韩氏了。
跟燕宁以为的严肃古板小老头的形象不同, 岳照约莫三十来岁,容貌算不得多俊朗,却儒雅中带着浓浓书卷气。
此时跪坐在地上的背影清肃,就像是一株了无生机的瘦竹, 周身气息枯索冷寂, 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屋内已经多了两个人,只低垂眉眼,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揽着的妇人身上。
而他怀里的妇人...燕宁只看了一眼,唇角就紧紧抿起,面露不忍。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妇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看得出来容貌很是清秀,但此时原本姣好的面容上却满是血污,面部肌肉不正常的扭曲,一双眼睛死命地瞪着,似乎是在无声诉说临死前的痛苦,而最让人难以忽视的则是她素色衣衫掩盖下高耸的小腹,一尸两命。
除了妇人口鼻处有污血冒出之外,就连地上都有一滩,而岳照就那么跌坐在一滩污血中,任由玉色的夫子襕衫被污血浸透染红,他却恍若未觉。
不顾韩氏此时狰狞的面容,岳照不断抬手擦拭韩氏口鼻处溢出的黑血,动作十足轻柔,声音却有哽咽,细听是:“夫君在,阿姝不怕...”
轻柔低哄落在耳中,若是平常,燕宁或许会赞一句鹣鲽情深,但此时此景下她却只觉鼻尖发酸。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岳照与夫人韩氏是青梅竹马,感情一向甚笃,如今爱妻有孕七月却骤然身亡,不管是对谁都是一种莫大打击,也难怪岳照刚得知消息会过于悲痛以致昏厥。
他们就这么搁这儿干看着也不是个事儿,案子还是得查。
“岳夫子。”
燕宁稳了稳神,径直上前,温声:“逝者已逝,还望节哀,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尊夫人的死因,找到杀害尊夫人的凶手,为尊夫人讨回公道。”
燕宁说话的时候还不着痕迹瞥了岳照一眼,哪怕岳照悲痛不似作假,但在没有确定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行凶的可能性,岳照也不例外。
见燕宁已经进入办案状态,沈云舟眉头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也是在这时,他感觉旁边人影一晃,下意识侧头看去,就见岑暨不知何时也进来了,就负手站在他身旁,同样默不作声看着燕宁。
察觉到他的目光,岑暨侧头,四目相对,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名为嫌弃的眼神,下一刻,就又不动声色同时挪开视线重新将关注点集中到燕宁身上。
燕宁不知道岑暨两人无声的交锋,见岳照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在燕宁以为他还沉浸在悲伤中无可自拔一时不会搭理的时候,就见岳照缓慢抬头,目光似无焦距最后落在她身上,张了张嘴,声音嘶哑若断弦:“阿姝没了。”
这是岳照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分明今早她送我出门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孩子也很好,很活泼,还踹了我,我不过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