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我还是送你去趟医院。”身后温言迅速扶住她,不由分说就要招手拦车,却被赵倩一把挡住。
她痛得喘不上气,额角汗水大颗大颗滑落:“我一会儿就好了,老毛病,今天讲新课,如果我不去就跟不上了。”
“可是——”
“姐姐,”赵倩靠在温言肩头,“我哥哥花了很大力气才让我来读书,我不想辜负他。”
温言一手揽住赵倩肩膀,另一手按住她小腹:“我知道了,那等你周末的时候跟我去趟医院吧,我带你检查。”
“真的没事,”赵倩似乎缓了过来,说话的声音都不再虚弱,“你看,每次都这样,痛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好的。”
“你真的没事了?”
“放心吧。”赵倩挽着温言的手站起来,两人慢慢往学校走去,“姐姐,你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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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如夏日中划过掌心的细凉流水,就算再用力也无法抓住。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正足够两个遍体鳞伤的少女互相舔舐。
温言在某种意义上顶替了远在嘉南的赵平安的身份,两人之间友谊如参天大树肆意生长,很快她们就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直到又一个月过去,赵倩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
她小便时常出血,猩红隔三岔五晕染她底裤,而在这紧要关头,早已走火入魔的赵倩父母更是把生活的不顺迁怒在赵倩身上,他们认为她没有诚心供奉赫拉神,强迫她再次去献祭。
“你考虑下我的办法吧。”
在赵倩连续一周下/体出血后,温言终于逼着她去了趟县医院,在等结果的几小时里,两人坐在门诊大厅的长椅上聊天。
“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温言有点着急,语气也不太好,“真不知道你在犟什么,人活着就是要学会审时度势,死脑筋是会把自己害死的。”
赵倩低着头没说话,鸭舌帽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瘦得吓人的下颌。
“倩倩,”温言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说道,“你这样把身体搞坏了,你哥知道了也会心疼啊,你不为自己想想,总要为你哥考虑考虑吧?”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赵倩猝然抬头,眼里泛着泪光,“别总拿我哥出来说事,我再怎么样也做不出用别人的命来做垫脚石这种事!”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世界中忙碌着,根本没人能注意到角落某处的崩塌。
“我现在已经很难受很折磨了,”泪水顺着赵倩脸庞无声滑落至脖颈,她被突如其来的情绪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我不能像你一样,做了坏事还那么心安理得,我一想到那些被你弄过去的女孩儿会跟我一样,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就难受!我不会好受的,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会这副样子一直到死!我已经完蛋了!所有人都完蛋了!!”
“倩倩!你去哪儿!”
泪水决堤间,赵倩像是再也无法忍受空气中的压抑,她甩下鸭舌帽扔给温言,转身就走。
那一瞬间,温言看清了她半边脸上的淤青,泪水混合着还没完全结痂的伤口。
她一定很痛。温言这么想着。
周围人终于分了些注意力过来,他们时不时往温言这边看去,带着强烈的探究意味,但温言根本没心思去在意那些,她满脑子都回荡着赵倩刚刚说的话。
一字一句如尖锐铁钉,缓慢又深刻地钉在她心底。
要放弃吗?不该这样做吗?
温言垂眸,手指无意识蜷缩又张开。
亚萨明明答应过她,只要把那个叫周怡的女孩带回来,只要带她回来,她马上就可以自由了,就可以再也不用生活在噩梦之中。
最后一个了,这是最后一个了。不要心软,不要放弃,温言!
她死死咬住自己下嘴唇,直到血腥味开始蔓延在口腔也没有松开。她沉溺在疼痛的撕扯中,仿佛这样才能感觉到真正活着的瞬间。
不要心软……不要心软……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却又猝不及防回想起当初和赵倩初识的那天。
她想起自己信誓旦旦的誓言,想起自己辛苦收集的每一个证据,无数个日夜,无数次苦忍,在亚萨的威胁下皆化为幻影。
她想起亚萨说:“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跑到省厅举报又怎样?不管你怎么说,到时候死的肯定是你,与其搞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老老实实和我做笔交易。”
为了全力自保,温言自从加入后便源源不断地给创世教提供少女。
她送给正明村的第一个女孩儿,只有十三岁。
那是她在镇上偶然碰见的走失的姑娘,那姑娘又瘦又小,看起来像是没吃过一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