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又没吃东西,加上大量失血,宋允和眼前一阵阵发黑,连看太阳都有重影。
可他表情没有任何端倪,甚至能在眩晕中精准对上王寒松视线:“别耍赖。必须保证沈祈年和他家人的安全,连根头发丝都不能少,这是你答应我的。”
“你也给我记清楚,我和你是交易,我不是你身边那些走狗,也不是你单纯威胁就能控制的猪仔。别想和我耍花招,否则我不介意在死之前带你一起上路。”他挑眉,惨白的脸色在阳光底下几近透明。
这幅样子实在没什么攻击力,王寒松丝毫没被他威胁,他慢悠悠点了根烟:“小和,你是我的家人,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
他咬着烟,说话声音有点含糊,表情带着点莫名的悲伤。
身下传来轻微晃动,周围景色快速消逝,直至剩下一望无际的大海。
船开了。
那点仅有的悲伤随着王寒松吐出的烟而消散,他表情重新恢复冷漠,眼神里是病态的戏谑。
抬手,他竟直接把烟灰抖落到宋允和衣服上:“——但是,如果你非要走李呈华的老路,下场只会更惨。不要想着和我作对,你逃不掉的。”
天地广阔,无边无垠,很快,王寒松的私人游艇便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海浪一层层抚平喧嚣,最后又重归平静,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无人知晓,只有停驻在礁石上的海鸥无声目睹所有经过。
·
“吃慢一点。”
巷口,三人围着坐在一张小桌子边,沈祈年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夹到张一凡碗里。
现在正是早高峰,早餐铺前挤满了人,马路上的车开始多起来,魏知译把帽子压了又压,差点把脸都埋进碗里。
所幸大家都忙着自己的生活,没人在意这个不起眼的小方桌边坐着两个被市公安局全城寻找的在职警察。
张一凡咽下最后一口面,又咕噜咕噜喝完豆浆,说话的中气都足了许多,她眨眨眼:“谢谢叔叔,我吃饱了。”
沈祈年抽了张餐巾纸替她擦嘴:“还想吃什么吗?”
“不吃了。”张一凡摇摇头,眼神四处张望了一圈,最后又看回沈祈年,“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沈祈年下意识和魏知译对视一眼,沉默半秒:“他可能还有段时间才会回来,你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这话问了当没问,沈祈年早就查过他们家的资料,张伟光可能是这孩子唯一的监护者。
果不其然,张一凡咬了咬嘴巴,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没有,我只有爸爸。”
饭桌上没人再说话,刚刚才轻松起来的气氛又瞬间回归沉重。
头一次,沈祈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所有安慰都是徒劳。
“那我能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吗?”她又问。
沈祈年喉结上下滑动:“他……他现在可能不太方便接。”
“哦……”张一凡似乎早就想到这种可能,她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 “其实爸爸说过,如果有人来找我一定不要开门。”
“找你?”
不是找他,而是找他女儿张一凡?
“嗯,”她点点头,“但是平时也会有很多人来找爸爸,我分不清哪些人是找我的,哪些人是找他的。”
“为什么会有人找你?”
“我不知道。爸爸只说了,让我千万不要开门。”张一凡眼神在沈祈年和魏知译身上转了转,“他还说,如果有人来找我一定要马上报警,但我觉得你们不是坏人……我不想报警。”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隐去,只剩厚厚云层裹挟着闷热的风,一阵阵飘过。
沈祈年眉头蹙得很紧,藏在墨镜后的眼凝聚着深深的疑惑。他猜到了会有人隔三岔五到家里找张伟光,很大几率是因为他在外面赌博或是欠了高利贷,但他没想到,还能有人专门把目光对准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
十二岁,新塘村人,单亲,半留守儿童。
信息铺天盖地席卷,沈祈年在大脑中迅速回忆魏知译在车上给自己提供的资料。
眼神落在张一凡那张稚嫩的脸上,他心里渐渐涌起某种极其不好的猜想。
“联系孙宁宁,让她查一查新塘村和创世教的关系。”沈祈年悄悄靠在魏知译耳边说了一句。
魏知译表情夸张地摊了摊手,同样小声道:“老大,我们现在被整个市局通缉,孙宁宁他们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我怎么联系她?!”
妈的,忘了这茬了。
沈祈年略带绝望地闭了闭眼,想着只能先把孩子安顿了再想办法找个公共电话:“小凡,前面有个超市,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带回去吃?”
张一凡显然有点纠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