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做顿饭是鸡飞狗跳,外面烧饭的婆子不到一刻钟,头就探进来五次,生怕这两人把厨房给点了。
别说打探消息了,这顿饭能做好就已经费了卢照水所有心力了。
他以为阿九自告奋勇做饭,做饭手法应当不差,谁知他连柴火也不会点,烧个炉灶也直叫唤,外面婆子在外面贴着墙根听着,赶紧进来,苦着脸问要不要帮忙。
偏阿九又一意孤行,说自己做菜就要自己做饭,不要任何人帮忙。
就切菜这事还是卢照水磨了又磨,说了又说才让他帮忙切个洋芋。
最终饭菜的呈现自然也不太好,阿九烧炉灶惹了一鼻子灰,急匆匆地端着菜出来了。
林中鹤瞧见不了,只是闻到一身糊味,就知道阿九定是出了洋相,北堂子正喝着水,下意识听到动静抬眼,他到底还算忍耐力好,没将自己口中的水喷出来,但到底还是抿了抿唇。
卢照水跟着阿九进来,耸耸肩,表示自己对阿九也毫无办法,他也不是一个善于烹饪的人。
北堂子倒是很给面子,吃了三口菜,连着吃了五口饭。
卢照水注意到北堂子的一系列动作,心中不安,又暗中看向林中鹤,林中鹤面色如常,他渐渐放下心来,在桌子上用眼神搜寻一圈,预备夹一筷子看起来不那么可怕的菜。
阿九见他犹豫着,还没动筷子,赶紧给他夹了块鱼肉。
卢照水“呵呵”地说多谢。
他毫无防备地将那块颜色诡异的鱼肉放进口中,刚接触到舌尖的一瞬间,卢照水只觉得自己的舌头一整个麻了。
咸!
糊!
辣!
他强行忍住,鼻子微微皱了皱,对上阿九期待的眼神,他假笑着咽了下去。
他一块鱼肉没吃完,放在碗里,但他绝对不会再动这块鱼肉了。
林中鹤开口,“阿九,你是熬了汤吗?我闻到香味了。”
阿九一拍大腿,“对了!我烧了汤!熬的鸡汤!”
他放下筷子小跑到门口,北堂子瞧着他的背影,头发晃啊晃的,和少年的性子一样,单纯张扬,阿九却猛然回头,清澈的一双眼对上了北堂子的目光,那双黑净净的眼弯了弯,话语却叫人寒心:
“北堂大哥,你才从北塞那寒冷地回来,定要多喝两碗!”
北堂子略有些无奈,但还是笑了,“好,我喝两碗。”
“等一下。”
北堂子起身,拿了个帕子,给阿九擦脸。
阿九眼骨碌碌转,“我没流汗。”
北堂子将手帕给他看,上面是锅炉的灰。
阿九嘿嘿几声,“我没看到……”
卢照水呛他,“你要能看到自己的脸那还得了!”
阿九着急去看自己的汤,也没心思和卢照水斗嘴,囫囵地扯了北堂子的帕子,边跑边擦去看汤了。
林中鹤不作声,将自己的碗和卢照水的交换了一下,“这个菜口味还算正常。”
卢照水低头,一小碗饭上堆了小半的绿色、黄色,青菜、炖肉……
也算是荤素搭配了。
卢照水目中含笑,转头看着林中鹤,“好!这饭我一定吃完!”
北堂子已然坐定,意味深长地看向那边的两人,却并未调侃。他为人正经,并不太会开玩笑,说话实诚:“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做的菜不错,要给我们露两手了?”
林中鹤放下筷子,道:“我的味觉并不灵敏,他做的菜与饭,我多数能吃下,虽味道不是很好,但我想着他年纪尚小,总不能多打击他。如此一来,他便误会了。”
卢照水瞪大眼,“这你都能吃下?”卢照水想到那味,又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他自己不吃的吗?”
林中鹤无奈道:“他自己也尝不出来。”
这顿饭吃的实在是艰难,卢照水还算好,扒拉着林中鹤夹的菜就着饭,倒也能下咽,北堂子却倒了霉,被热情的阿九被夹了一筷又一筷子的菜,喝了一碗又一碗的汤。
他也是厉害,面色上看不出来一点不满。
卢照水看的那是龇牙咧嘴。
北堂子只是表面不显,出了门,在院子与林中鹤、卢照水同坐时,面不改色地几乎要将那一壶茶喝完。
林中鹤便又去取了一壶茶。
北堂子与憋着笑的卢照水对视一眼,两人俱是笑了出来。
卢照水不禁拱手赞叹,“北堂兄!实在厉害!”
北堂子摆摆手,似乎还没从那齁咸中缓过来,话也没能回。
傍晚时分。
卢照水向北堂子问起北塞。
北堂子终于缓了过来,“北塞不富贵,却也迷人眼,若我不姓北堂,我愿意在北塞终此一生。”
卢照水不懂其意,只觉得他是无意中的流露,他俩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不多事,不会去问其中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