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狂磕头。
却在听到一个声音时顿住。
“曹武。”
他抬头,一个细细高高的中年人。
果然是李管家。
他脑子一下子转过来,膝行上前,抱住高管家的腿,“李管家!李管家!你可要救我!我们可是……”
卢照水靠在墙上,曹武的身形完全被李管家挡住,他也看不见。
“高家对你这么好!你却做出如此的事!当真是恩将仇报,你妻儿的马车已经在城外被拦下了。”
听他提及自己的妻儿,曹武再没说话,跌坐在地。
卢照水看了一眼这位一定要同他一起来的李管家。
李管家转过头,笑着对他说话,“卢大侠!这次真得感谢您了。”
卢照水摆摆手,“没有没有,李管家言重了。”
李管家将曹武带走。
这动静闹得颇为大,李管家甚至将高家人都聚在一起,要审这桩案子。
高维鸿、高夫人等都到了场。
卢照水也在。
高家没有为他留位子,他自然也就无法坐。
高夫人不喜他,这是能看出来的,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儿子这桩案子,她怕是恨不得与他毫无瓜葛。
这也正常,恐怕没几个她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的人会喜欢卢照水这样臭名昭著的江湖闲散人士。
卸磨杀驴。
确实是一出好戏。
卢照水确认她口中的姐姐是桃娘后,曾去找过她,用自己的查案去要挟她,表面上说是换了一个了解她姐姐的机会。
但看她如今这个卸磨杀驴的模样,卢照水觉得有些悬,于是在心里又仔细计量了一番。
眼下高家堂内一群人审得热闹,那曹武跪在堂下,抖如筛糠,一叠声认错。
高维鸿朝地直吐唾沫,高夫人指着人破口大骂,一群丫鬟小厮也俱是看主子反应,赶紧对着曹武指指点点。
就当骂声、哭声、喊声齐聚一堂时,靠在门口的卢照水开口了,“曹武,你可仔细点,这可是杀人的罪名。”
曹武登时脸色一变。
刚刚并没有说是杀人的罪名啊?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个杀人的罪名,他还以为是他贪银子的事。
他微微抬起头,惊恐的眼神下意识凝到他最熟悉,也是最信任人的身上,“李管家!曹武没有!曹武冤枉!曹武只是贪了银子,并未害人啊!高管家……”
卢照水仔细观察这堂内人的神色。
个个都很有趣。
李管家一叠声地斥责:“大胆!如今翻供!刚才莫不是……有人在暗示你什么?”
李管家脸对着曹武,眼神却是意有所指地看向门口的卢照水。
卢照水笑着理自己的袖子,只当没看见。
“来人!将曹武的包袱拿来!”
一包袱衣服被扔了一地,绿的蓝的都有。
一个小厮弓着腰,将东西递与高管家。
李管家朝着那一摊衣服上一泼,过了会儿,一件衣服上竟然显出了血迹。
众人都惊讶地捂着嘴。
高夫人更是眼睛圆瞪,眼泪蓄满眼眶,大叫道:“该死的贱奴!你怎么敢对你公子下手!我的庭安!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前刀万剐!”
高夫人过于激动,旁边的丫鬟连忙扶着她要坐下。
李管家将那件衣服挑出来,展示给众人看,“这是酽醋,能将表面洗干净衣服上的血迹显出颜色来,就是了!曹武!你还不认罪!”
曹武直磕头,眼泪流的到处是,“曹武没杀人…还请夫人老爷明查!曹武没杀人!还请……”
卢照水又再度问话:“那我问你,高公子大婚那天,你在哪?”
曹武眼看事关己命,也不遮掩,赶紧回道:“我,我在澹怀院!”
他又很快地补充道:“是…是李管家告诉我的!说高公子将账本放在书房内,让我趁着乱去拿!可我…可我连高公子的房门都没进,怎么可能杀了高公子呢!高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
卢照水打断他后面表忠心的废话,“那前一天,你在哪?”
曹武道:“我自然是在铺子里干活,哪也没去!”
卢照水微微一笑,看向李管家,拱手道:“李管家。”
又朝着高维鸿和高夫人,“高老爷,高夫人。”
一堂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缓缓开口,“高公子尸体上的刀口程度由深至浅,后端向下略勾,确实是他杀的状态。但这刀子一直未被拔出,又怎么可能会在凶手衣服上显示出喷射状的血迹呢。”
“况且,你们说那书房犹如密室,这曹武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进去,悄无声息地离开的?”
众人都悄默无声。
李管家还要再辩解,“捅了两刀也说不定呢?”
卢照水笑笑,“要捅到相同位置,还能叫我没察觉到的,他也不会被我一下就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