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撇下冯庐,抓着箭跑去练习了。
新弓箭的到来令所有人振奋起来,陷阵营的士气一时高涨无匹,陆凌空亦情绪激昂,待所有人都熟悉了新的装备,她们便一扫先前的茫然,找到了进攻的方向,再度厉兵秣马、磨刀霍霍,待凉州兵前来袭击时,陡然亮出新的装备,以一丈射程将对方打得措手不及,迅速将战线向前推进。
几场战斗下来,纵使凉州兵对她们突然提升的战力已有准备,但客观因素的存在令他们无法追及,尤其于远程骑兵而言,弓箭的射程几乎决定一切。
亦决定他们最终战败,将凉州拱手相让。
自此,天下十三州,十二州尽归昭昧所有。
唯独上京,是赵孟清最后囤兵之地。
消息不待传令兵通报,便已传遍四海。
过去数月,昭昧早与李素节商议,敲定了最终决策。届时,由曲芳洲、河图领兵向西,陆凌空、江流水则自南而北,两路人马同时向上京进攻,拉开这决胜天下的最后一战。
而在最后一战开始之前,昭昧战到了刀锋营所有战士的面前。
这是她最初的队伍,与成分混杂的上武军、后起之秀陷阵营都有不同,这里聚集着最早跟随她的战士,亦聚集着她最初消灭倡肆而征女兵的梦想。
那时候,她尚未找到自己的道路,为凝聚这一份齐心协力,她以名籍为诱,向所有人许诺,杀敌即可脱籍。
后来,过去这许多年,有些人早已脱籍,却始终不曾离开,当然,还有更多的人没有脱籍,等待着某一场战斗为她们带来时机。
而上京一战,或许是她们将要面对的最后一场战斗了。
在许多人心里,走到这一步亦意味着,她们或许再没有不会等到那时机。
如今,昭昧便站在她们面前,向所有人亮出了手中的簿册,说:“这就是你们当中许多人,尚未脱离的名籍。”
无论脱籍或是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她身上。
她们看到,昭昧将名籍向她们展开,暴露出里面的名字,又举例似的一个又一个念出来。
她说:“曾经,我以名籍作为枷锁,将你们留在军营里。你们为我冲锋陷阵,为我奋勇杀敌,你们拼尽了全身力气——或许,只是为了这名籍。”
偌大场地中,雅雀无声,唯独昭昧的声音在辽阔天空下响起,清透而明晰。
“但是,”昭昧陡然大声:“你们不该为了这名籍!这名籍——”
“亦不该存在!”
所有人骤起喧哗。只因话音落时,昭昧将那名籍脱手而出,扔进了火里!
记载着她们姓名的簿册在火中焚烧,火舌卷起它的书页,将泛黄的纸张变作焦炭的黑,又转眼化为灰白。
她烧了那名籍!
她烧去了所有伎子的姓名!
所有人为之惊愕。
而昭昧迎着她们的视线,道:“这名籍——亦将不复存在。”
她说:“你们将不再为它而战斗,你们战斗,不该是为了曾经卑微的过往,你们战斗,该是为了可以预见的未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曾经的史书中有人说,难道王侯将相便是天生有种吗?”
“可他是个男人,他口中的王侯将相,也只是男人。而我、你们——而我们,是女人,也是真正孕育一切的人。难道我们便不配拥有更宽广的胸怀,和更远大的理想吗!”
“去战斗吧!”她高昂着声音呐喊:“举起手中的刀,撞开上京的大门!曾经的历史没有我们的姓名,而将来的历史,却将由我们来书写!”
“去战斗吧!为即将亲自铸就的一切!”
元初二十一年冬,长安公主兵分两路,向赵孟清发动总攻。
第121章
在战斗打响之前, 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昭昧下令招降。
赵孟清已然走投无路,他不可能依仗上京寸土对抗昭昧, 无论是奋勇作战,还是坚守不出,影响的都只是时间长短, 而非结果。
他注定败绩。
饶是如此,赵孟清依然拒绝投降。
非但拒绝投降, 甚至大开城门,主动出击。
一旦失败成为必然,那便只能选择败的姿态。无疑,赵孟清败也败得壮烈,哪怕穷途末路,也要昭昧付出血的代价。
赵孟清发动全部力量, 踏上战场, 自城门涌出的第一时间, 便放弃一切谋略,以自杀般的姿态,将昭昧的队伍拉入混战。
赵孟清濒临末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陪伴他到最后的战士亦是他麾下最忠义的士卒,他们悍不畏死, 但昭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