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昧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有这样的人,总要先试试再说。
事情交代清楚,她们与两人再见,走出明医堂后,李素节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昭昧道:“只是觉得想法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李素节问她哪里不同,昭昧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说:“好像和你说过,从前我总觉得,我不是为了史书上那几行字活着的,纵使没有史书,我也要做我想做的事。”
“你是说过。”李素节记得分明:“在你说想要登基的时候。”
“可我现在好像不那么想了。”昭昧有些迷茫:“倘若总有人想尽办法要从史书上抹掉她们的名字,那么,我总该千方百计让它们留下来。”
“会的。”李素节安定地笑:“你会成为书写历史的人,而你书写的历史上,必然有她们的名字。”
昭昧停下脚步。她转向李素节,忽然抱住她。
情绪来得猝不及防,连昭昧自己也分不出是为了什么。但李素节仍旧回拥了她。
她们很久没有这样拥抱了,尽管短暂。
昭昧很快松开手,愉快道:“那我们就该想想怎么在史书上留下更多的文字了。”
“嗯。”李素节看着昭昧的目光温和又安静。
她说:“眼前的话,我倒有个想法。”
李素节提出的想法与洛书有关。
“我们不可能舍掉洛书。”昭昧笃定地说出她们的共识。
不仅因为洛书是她们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马商,更因为一旦舍掉洛书,她们失去的将不只是稳定的马源,还将面临与河图的隔阂。
李素节补道:“但也不能放任她与其她势力来往。”
昭昧问:“你说的想法是什么?”
“姑且算作权宜之计。”李素节道:“洛书不能斩断与其她势力的联系,无非因为她是商人,商人逐利,我们若能满足她的利益,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昭昧明白了:“我们要高价买马?”
李素节道:“我想,哪怕是与其她势力开出的价位相同,她也选择我们。”
尽管代价颇高,但相对其她势力的开价,也不能算是吃亏,若能买断马匹,还能解决一个隐患。
昭昧短暂思考后便答应了这主意,和身边诸人简单沟通后,就与洛书相见,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条款。
洛书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她们,只是拎出另一个问题:“你们需要的马太多,我就算马不停蹄恐怕也供应不起。”
昭昧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她和洛书沟通后,找到陆凌空,要她自陷阵营中挑选出一百位马术娴熟的战士,伪装成平民,化整为零,前往北疆。
“这是地址。”昭昧道:“你们将在这里与洛书会和,她带你们收马,每人一匹,你们再按照她给出的安全路线,两三个人结成一队回来。”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获得更多的马,而且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陆凌空现在满脑子都是马,哪有不乐意的,差点自动请缨,要亲自去给自己也选一匹。
昭昧瞥她一眼,说:“你现在骑的可是我送的马。”
当初曲大为了讨好她,送了她一匹好马,她自己不舍得骑,送给了陆凌空,结果陆凌空倒喜新厌旧起来了。
陆凌空很想反驳,但又有点心虚,轻咳两声,蹩脚地转移话题:“流水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李璋的兵马已经拿下了汝州,而江流水仍然没有消息。这是悬在每个人心里的一把剑,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斩落,陆凌空问了,也得不到回答。
但是,江流水不知归处,另外一个人却如期而至。
崔玄师来了。
他刚踏足邢州地界,已经有快马报告昭昧。当他来到邢州城外,昭昧已经为他准备好一切。
崔玄师的车驾有几十人,相比于他深入敌营的勇气,这点人手实在单薄,令人摸不清虚实。
但昭昧不管他虚虚实实,只信奉四个字:试了再说。
那行人马眼看摸到邢州城的边墙,城门霍然洞开,一群人马涌出来,将他包围个结结实实。
崔玄师身边士兵立刻举起武器,将车乘围在当中,几乎滴水不漏,偏有那么一道身影,快得好像一阵风,从他们的间隙中吹过,眨眼间到了崔玄师身边。
刀光摄入车帘,刀锋架在他颈畔,身边士兵们投鼠忌器,不敢擅动,而昭昧就在这时候缓步走出。
车中露出崔玄师戴着面具的脸。
隔着面具,她们相见。